山外一片蒙蒙烟雨,显得有些风雨凄凄,人心戚戚。
惩戒堂在北峰之巅,寒风刺骨,雪原皑皑。
雨水转而变成了冰雹,一颗一颗砸向亭台楼阁,砸向青石台阶,砸向惶惶人心。
许卓崖喜冻,所以惩戒堂从来没有炭火。
整个屋子冰冷一片,仿佛扬一扬睫毛都能让人抖上半天。
寥寥可数几盏烛火分立四角,衬得堂中央的女子神秘难掩。
她犹自笑着,身上的薄纱绫罗时儿服帖,将玲珑身段尽显无疑,又时儿鼓起,似是有风擦过,竟然多了几分仙尘意味。
她扬起纤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娇嗔地笑:“怎么年纪轻轻就听不得人说真话呢?你看看你,一张小脸都绿成什么样了!这样更丑了呢!”
白沐子弯着一双凤眼继续挑衅着凝月。
她向来就爱惹是生非,特别是惹一惹那些有几分姿色的是非。
凝月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赤金炼蛇原身的事上反应过来,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白衣仙者冷漠的侧脸,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内心波澜四起。
她竟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才知道澜沧对自己付出了多少。
凝月心里怅然久久,不愿搭理白沐子,于是收了欲要夺眶的泪水,摆出一副上仙的模样。
幸好此番凝月一心扑在澜沧上仙的身上。于其他言语,难免增出些气量,要放在从前。此时早已经劈过去一掌。
白沐子笑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又将话题转到了许卓崖的身上:“卓崖小弟,咱们是不是有正经事要办?”
白沐子乃八荒始妖,自四海八荒一直到叱咤到现在,资历老道,偶尔耍耍嘴上功夫。就喜欢占一占那些仙者的便宜。
她翘了唇角望着许卓崖,继续逗了逗:“哎哟哟。卓崖弟弟你可别生气!我叫澜沧上仙哥哥那是因为我喜欢他,但我又不喜欢你,只得按资排辈唤你一声弟,若真真算起来你还要唤我一声奶奶.....”
此时白沐子正在兴头上。一时间也不在乎年龄什么的,只要图个乐子,她心境就又舒爽几分。
“我澜沧还有要事处理,你且将你的来意表明,若再拖延下去,莫怪老夫送客!”
许卓崖一拂袖冷哼一声,背过去望着惩戒堂外淅沥的雨幕。
白沐子一看,着实没了调戏的对象,只得悻悻地朝大堂东边走了两步。翘着指尖,懒懒地朝角落一指,说道:“我是来找她的!”
又是一阵狂风过。惩戒堂外寥落的青松被吹得摇摇欲坠。
狂风卷着雨滴击打着堂外的结界,发出沉闷的响声。
角落里的少女早已六神无主,她本以为一个红杉对自己不足以构成威胁,可谁能料到,宿敌白沐子也要来火上浇油一番。
少女有些慌乱。
她窃窃地移了眼神,看向白衣仙者的背影。看见他紧握的双拳和泛白的关节,心中如同风沙扬尘。迷蒙不清。
她蹙了蹙眉头,尽量保持镇定,张口辩解:“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针对于我?”
白沐子惊讶地瞪大眼睛,捂着嘴犹做姿态地道:“如今这是唱的哪出戏?”
清芷硬着头皮站直了身子,将瑾瑜拉到一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白沐子,你到底有何居心?”
白沐子狂野一笑,弯了腰,作势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道:“哎哟哟,原来唱了一出反间计啊!”
“轰隆隆”几声闷雷扯响天空,白沐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忽然闪过身形瞬移到了少女身前,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凑近清芷,眼光泛起道道冷冽,咄咄逼人。
“你在人皇宫殿说要替父除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使出妖力时的样子可不似现在这般可怜兮兮!你被我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还咬牙切齿原形毕露!拓凝啊拓凝,你现在是怎么了?夹起尾巴装可怜了?你不要以为你假意来到澜沧山修行就真的成了仙,你是妖,几生几世都得是妖!做了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情你还能沾沾自喜很是得意?”
白沐子轻轻哈出一口气,香味弥漫:“堂堂一个大槿宫的公主跑来这个破山当什么弟子,我才要问问你,到底安得什么居心?!”
捷雷不及掩耳,平地惊雷让在场众人都屏息凝神。
仿佛此时多言一句,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山外落叶飘零,风起云涌。
堂内烛火微微,人心难测。
少女身子不支地朝后退了两步,稳稳地跌坐在地上。
离她最近的瑾瑜都愣住了没有伸手去扶她。
她回眼,看到瑾瑜不可置信的目光。
她转头,看到白衣仙者紧握的拳头。
她再欲张口,又觉得无话可说。
先是红杉一番歇斯底里的指控,再有白沐子突然而至的揭穿。
清芷如今,是一丝胜算都没有了。
她的脑海突然炸开一股滚烫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