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来他一直被自己的良心谴责着,当下也不再隐瞒,便道:“当日柳姑娘腹中胎儿已足九月,我将孩子剖出,交给卞下余婆婆抚养,取名……熊倜……”
“熊倜?是个男孩吗?那孩子现在还在卞下吗?”逍遥子立刻联想到自己的徒弟,但又觉事情不该如此巧合,或者说不希望事情如此巧合。
若徒弟真是自己亲身骨肉,那么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逍遥子的心就有多痛,对于柳陌就有多愧疚。
青衣皱着眉,说:“是男孩。青衣无能,没有照看好那孩子。那孩子七岁时余婆婆病故,辗转为奴,两年前,曾出现在九道山庄,当时我没能认出他,之后被山庄转卖到江宁王府,我到那时,那里已经……”
“够了!不要说了!”逍遥子立刻打断了青衣,不禁喘起了粗气,心跳声嘭嘭于耳。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熊倜便是逍遥子的儿子。
逍遥子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亏欠柳陌太多,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他恨不得立刻飞到熊倜身边,好好将他抱在怀里。
他深吸一口气,恨恨地瞪了一眼青衣道:“孩子的事不要告诉老头子,否则!”
“嗡!”
逍遥子目光一冷,长剑出鞘,声似龙吟。
“砰砰砰!”
一道剑气,连断三根紫竹。
待青衣回过神来,逍遥子早已失了踪迹。
青衣嘴角抽搐,艰难地自嘲地笑了笑,他哀叹道:“青衣啊青衣,你这一生何等失败,既然我已欠柳姑娘一条人命,那么这一次便是对不起庄主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欲回九道山庄。
其实他二十年前,就已经对不起庄主了。
二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当他决定试一试能否救柳陌的孩子起,他已经背叛了庄主熊坤。
所以此刻他虽想着回九道山庄,而腿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他在襄离城游荡。
逍遥子回了客栈,第一件事,便是冲进熊倜的房间。
“嘭!”一声重响,和衣而睡的熊倜立刻执剑翻身而起,却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师傅逍遥子。
逍遥子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睁得已不能再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徒弟,良久,含泪,微笑。
熊倜不知师傅在做什么,只是收了一身的杀气,便傻站着供自己的师傅打量。
“小熊,师傅给你洗澡吧!”逍遥子将手中长剑扔到一旁的圆桌上,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
熊倜眉头微皱,心中暗自嘀咕道:三更半夜,师傅又发什么疯?
他摇了摇头道:“师傅,不早了,柴房也关了,你还是早些歇着吧!明天我们还要去……”
“走走走!听师傅的!到师傅房间去!你看你脏兮兮的,师傅好好替你洗洗!”逍遥子笑着拉起熊倜就往自己屋里走。
“你先坐着,师傅去烧水,很快的!”说完,逍遥子便转身出门。
熊倜回了一趟隔壁屋,取了逍遥子的剑又重回师傅的房间,将剑挂于床头。
他心中暗道:师傅真是越来越疯癫了,明天就要动手杀人了,剑还到处乱丢,唉……看来是时候让师傅歇息了,以后杀人的活还是我来吧!
“小熊!来洗澡!”
坐在床榻上的熊倜终于回过神来,木桶内已是满满温水。
当温暖流过指缝,熊倜笑了。
说起洗澡,他更喜欢去河边或是溪边,不过逍遥子一直说那里的水不干净,所以拜于逍遥子门下后,倒是一次也没去过。
他和师傅都是男人,自然不会拘泥于什么,迅速脱了衣衫,爬进桶内。
温暖的水似是母亲的怀抱,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温柔地无懈可击。
逍遥子盯着熊倜的背脊,稳健的手今日却颤抖了,指尖缓缓抚摸过熊倜背上的道道疤痕,轻柔的,似是弄痛这具身体的主人。
熊倜微微皱眉,自然不是因为痛,而是痒,他回眸看去,猛地发现师傅眼中竟满是氤氲湿气,他惊道:“师傅,你怎么了?”
逍遥子摇了摇头,笑道:“被热气熏的……”
“哦。”熊倜应了一声,又转回头,将水拍在自己的胸脯上,细细看去,似乎除了他的两只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小熊……”逍遥子含泪轻轻唤着,心疼与愧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陌儿啊……展堂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让他受了那么多苦……我没脸见你啊!没脸见你啊!
“嗯?”
“这些伤……”
“哦,没事,身上有些疤才像个男人!”像师傅这样细皮嫩肉的,才不正常吧!
当然后半句话,熊倜不会傻的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一番。
“小熊,今天和师傅一起睡吧!”
“啊?”熊倜愣愣地站起身,望着似笑非笑的逍遥子,背脊一阵阵发凉,鸡皮疙瘩也不禁起满身。
他心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