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落日轩,坐看风水自古以东为升,西边寓意暮日黄昏,算个荒凉地。
这里是白灵与其母朱氏生活的地方,院中杂草丛生,屋檐破败的地方也未经修葺。现下是白映儿第二次来落日轩,她花费几天的时间为海棠配药,如今也算闲暇,便想起这位初见就让人放心不下的年岁最小的妹妹。
女孩一身粉色锦衣,腰间系着一根白色桃花纹路的腰带,足上白色短靴,怀中抱着如花,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在府外生活十年,白映儿从未挽髻,总是一根粉色丝带或高或低束起一头黑发。可即便这样,对女孩精致的五官依旧无半点影响,灼灼风华不过如此。
白映儿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夜晚,借着月光看清院子的景象,当时只觉得简陋了些,却没有如今白日看到这番荒凉的感受来得深切。院中没有一个下人,荒草无人打理,破败的屋舍没人在意,这里的主人过得如何,亦未有过说法。日光泄下,这片地方依旧没有任何暖意。
女孩脚下无声,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身形,眸光越过杂草,便是白灵的房间。抬步走向窗沿,白映儿凝着里面人儿低头认真刺绣的样子,唇角微勾。
白灵屏气凝神,心无旁骛的专注着手中物品,那是一条粉色斯帕,她执着绣花针,右手不紧不慢的穿梭于斯帕之上,带着银丝线泛出点点光芒。这时候的白灵是映儿眼中最美的,她针脚位置落得极佳之时便眼眸一亮,面上也隐隐带着笑意;若是不小心偏离了地方,绣出个歪邪的图样,她便皱起眉头,嘴角拉下,埋怨自己的粗心失手。
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响,白映儿心中了然,无人的时候白灵是生动的,放松的,可爱而有自我。这府中其实也算不上狼窝虎穴,至少能庇的一方安乐之地,让面前的小孩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啊!大...大...姐姐!”伴着一声惊叫,女孩手中绣盘落地,指尖也带着滴滴鲜血。小孩诚惶诚恐,站起身来低着头颅背脊还在轻颤。
白映儿不知白灵怎么会突然发现自己,看着小孩受惊不已的模样,责怨自己真该隐匿身形才好。
“嘿嘿,灵儿好啊。”白映儿摆出天真无害的笑容,眼神带着懵懂无辜,语气轻快的开口。
活了十多年头一次感谢自己因为中毒身体发育比一般人要慢,长相太有欺骗性,此时卖起萌来也不显违和。
白灵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府中少有人愿意理会这个小孩,她不懂该如何回应,也害怕回应。
白映儿没有在乎小孩的无礼,径自走向窗柩,把如花放进一侧敞开的窗上,一手扶着床沿,歪头笑问:“我可以进去吗?”
小孩本来忐忑不已,听到白映儿的话之后眼眸一亮,随即看向屋内简单的陈设,一桌一床一柜一书架,书架上的书连封面都已泛黄,而桌上除了一壶清水之外连多余的杯子都没有。
眼神迅速的暗淡下来:“我...我...”她想大姐姐能进来,她很欢迎别人找自己玩,她不愿意总是一个人呆着,每天只等娘亲睡醒过来辱骂一顿。可是,她害怕,害怕嫌弃,害怕同情,害怕在这个天仙一般的姐姐眼里,自己是如此不堪的形象。
“好吧,灵儿每次见着我都会变结巴。”白映儿打断小孩的话,眨眨眼:“如花,我们进去玩玩好不好?”
“嗷。”小主人明明在等着狼说好!欺负狼!没狼权!
白灵的目光被这头毛茸茸的玄兽吸引,眼中光彩更甚:“好可爱......”好想摸一摸。
扬起一抹灿烂笑容,白映儿煞有其事的点头:“灵儿说如花很可爱,那就是准许我们进去了。”说着也不管白灵的反应,推开另一边窗子,以手撑着窗沿借力翻越进来。
站在房中环顾四周,随后抬步走到白灵适才绣花的长凳边,寻了个椅子坐下。
白灵惊讶不已,同时心中对这位大姐姐的好感倍增。她想起曾经也有很多姐姐来过自己这里,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娘亲扔掉。可她们进来之后坐都不坐,满目鄙夷的来回扫视房中境况。在那样的目光下,白灵觉得自己同这屋子一样,是被嫌弃的存在。
“灵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欢迎姐姐?”说着双手插着如花的两腋将它抱起,狼脸对着白灵:“还是不欢迎它?”
小孩急忙摆手摇头:“不是......灵儿喜欢姐姐还有如花......灵儿刚才...灵儿只是太开心了。”边说着像是怕白映儿不相信,小孩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伸向如花。
如花呜咽,狼怎么是这种愚蠢的人类能随便摸头的,狼不要!歪着头想躲避,却被白映儿抓得紧紧的,错过了最佳时机,白灵指尖带着薄茧的手便抚上了如花的狼头。
某狼可怜兮兮的转头凝视白映儿,得到的却是警告性的一瞥。狼躯僵住,认命的低下头。
白灵见如花没有躲避自己,还低下头好让自己摸得舒服,不由笑意加大。却还是紧张,手轻轻颤抖着不敢挪动,细细感受这毛发的温软。
白映儿噗嗤一声:“原来灵儿准备送手帕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