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战场上老兵不死,因为老兵不怕死,这话带点宗教宿命的味道,好像人人都能反驳几句,但是只要你亲历过真实的战争,就会从内心里相信这句话,接受这句话,认同这句话。
不怕死,你才不会死!在全军万马的战场上,先死掉的永远都是胆小鬼。
尼古拉斯就是这种理论的忠实信奉者,他坐在阵地后的伤兵营内,赤着上身望着前方炮火隆隆的华族要塞,眼里阴沉无比。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矮小的男人手上吃亏了,那种鬼魅一样的剑术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训练到那么灵活?他难道不受地球引力的影响吗?
尼古拉斯不服,他满脑子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现在军医用粗大的针线缝他后背的伤口,他都不知道疼。
一尺长的伤口入肉一寸,军医看的触目惊心,白森森的骨膜就这么露着,血液从伤口里往外渗,就跟小瀑布一样往下流,这伤口再往里切进去一厘米,内脏就全露天了,估计还得被切伤。
按照现在野战医院的水平,一旦内脏见到脏东西了,肯定得发炎感染,到时候神仙都没救。
“尼古拉斯!你真是个勇士!这么严重的伤口你都没死,上帝真的是爱你……你忍着点,我这里已经没有麻药了,缝合伤口会很疼的……”
尼古拉斯都没搭理军医的话,好像他天生就没有痛感一样,粗大的缝合针闯过皮肉,他居然连呼吸节奏都没乱。
“麻药那是懦夫才用的东西,沙皇的勇士怎么会害怕疼痛……我16岁的时候在深山里遇到灰熊,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吗?我上去就给了它两拳,毫无征兆的冲上去暴打它一顿!”
“哈哈哈……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那只灰熊居然被我打跑了……它本来是想去河边河水的结果刚发现我,还没判断是不是敌人,我救已经冲上去了!”
“我的父亲告诉过我,恐惧是天底下最没有用的一种东西,应该把它留给你的敌人……冲上去,用一往无前决死的气势震慑敌人,让他们心生恐惧,让他们被暴打之后还要狼狈逃窜……”
“那只熊与其说是被我打炮的,更不如说是被我的气势吓跑的,那一刻灰熊的心中肯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是的,这个世界也只有疯子是不可战胜的!”
军医缝了好几针,结果发现尼古拉斯果然不惧疼痛,他下手也就更稳了,顺便谈话也更轻松了一些“那么上面那些中国人呢?他们又算什么?”
尼古拉斯一下子沉默了,对啊如果自己是勇士,那么击败勇士的人又算什么?自己可是被人家用白刃战给杀出来的,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白刃格斗。
远方的火炮压制还在继续,炮弹爆炸释放出一阵阵明亮的光,在那刹那间的光芒中,尼古拉斯看见了无数年轻的士兵正在安全区域集结,等到火炮射击停止后,新的一波冲锋就有要开始了。
就好像刚刚自己所经历的那一拨一样,数千人冲上去,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无论是留在上面还是被打回来,这些小伙子里注定会有很多人死去,或者变成终身残废。
再看看露天医院内地狱一样的惨叫哀嚎吧,杀猪样的惨叫声居然连炮弹爆炸都压不过去,浑身是血的伤兵被抬了进来,熟悉的战友双手捂着兄弟的伤口大声呼唤医生。
到处都是奔跑的军医和护工,鲜血染满了每个人的衣服,所有人的表情已经扭曲狰狞了。
“不要锯腿……不要锯腿……我要我的腿……”简单的手术台上大腿被炸残废的士兵正在挣扎,尼古拉斯认识那个年轻人,他们曾经在一个肮脏的小酒馆里喝过酒打过架。
曾经生龙活虎谁都不怕的年轻战士,此刻却恐惧的象只临死的兔子,他哀求着班长和战友还有军医,哀求他们留下自己的腿,他不要后半辈当残废。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兄弟们四五个人哭的满脸花,狠狠的把他按在手术台上,军医手中的钢锯毫不留情的落下。
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惊呆了周围的人,受伤的士兵胸膛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尼古拉斯听的心悸,身后的军医手也抖了起来,甚至缝歪了伤口。
“兄弟,你再忍一忍……就好了,就好了,你残废了我们养着你……”那名连长哭成了泪人,可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手下的兄弟叫喊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成功了,总算是成功了!”锯腿的医生兴奋的喊了起来“赶快包扎,立刻给伤兵包扎……”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受伤的士兵此刻脸色铁青嘴唇苍白已经没有了丝毫呼吸的迹象。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他流血过多,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混蛋,你不是说锯腿就能活吗?你这个混蛋……”发狂的士兵冲上去就是一拳,挨打的军医也不还手,抹了一把嘴唇边的鲜血,长叹一声。
“我得去救其他的士兵了……你们真的有气,就往敌人的身上撒吧,杀死他的不是我,而是山顶上的敌人……”
死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