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我的邀请,你惊讶吗?”当屏幕上的肯尼斯.布拉纳卷着舌头,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了外国人说英语的口音时,电影院里的阿曼达会心地笑了起来,在心底做了一个记号:这个饰演劳伦斯.奥利弗的演员,表演功力确实是相当不错。不过,她很快又集中了注意力,投入到了剧情之中,望着梦露有些迟钝地微张红唇,露出了一副有些痴傻模样,阿曼达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想到,“虽然她这么漂亮,但明显不是那么的正常——可,虽然她不是那么的正常,但她又是那么的漂亮,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值得的……”
旁边有人在座位里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又清了清嗓子,阿曼达不快地瞪了一眼,忙里偷闲地又在心里埋怨了一句:“来看午夜场的年轻人素质都太低了!”
作为一个有家有小的南方小镇主妇,午夜场几乎和她绝缘,这一次会来看午夜场,当然也不是因为她对珍妮弗的支持,虽然去年因为电话录音事件,阿曼达对珍妮弗的恶感,之后又被时间冲淡,但她在政治上的不纯洁,也还是让忠实地信仰着自小受到的教育,相信北京是邪恶轴心之一的阿曼达,在感情上感到了和珍妮弗的疏远,她还不至于讨厌珍妮弗,但要说和以前一样,把她视为孩子们的楷模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阿曼达对于孩子们的喜好并不干涉,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其实还是暗暗地在关注着珍妮弗.杰弗森,起码她也和孩子们一样,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梦露》拿到了威尼斯最佳女演员奖的好消息。
从那天开始,阿曼达就陷入了烦恼中:这主要是因为报道中提到了《梦露》里的激.情戏码,而孩子们也已经知道了这部电影,并且热切地盼望起了它在国内上映的那天。结合梦露身边那些著名的绯闻,以及她所处的那个开放年代,阿曼达自然开始担心电影的尺度问题。而当电影被定为pg-13这个分级之后,她知道自己不太可能阻止孩子们来看这部电影(现在即使是最偏僻的南方小镇,家长们也不能完全控制孩子们的行动了,这一点对阿曼达来说的确是个遗憾),所以她也只能在电影上映的第一时间就来审阅一遍,以决定是否该找出种种借口,阻碍孩子们在《梦露》上映档期的前几周,讨论风潮最盛的时候上电影院——虽然这么做无异于螳臂当车,因为希望孩子们在几周后就会忘掉这部电影是不现实的,但当母亲的总是如此,只要是为了孩子,那么再疯狂的事她们至少都会去尝试一下。
而如果说,电影刚开场的时候,阿曼达怀抱的还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审查心思的话,在电影上演到半小时的现在,她则是早已经放下了全部担心,也忘记了自己来观影的初衷,而是情不自禁地全盘融入到了剧情里去了,她甚至已经完全忘了在心里品味珍妮弗的表现——大部分时间,她已经忘了自己在看电影,俨然是完全进入了屏幕里的世界,把一切当作了现实。更有甚者,随着电影的进展,阿曼达都改变了自己对梦露的观感:在此之前,她对梦露的形象是很刻板的,艳星、私生活混乱、和总统的绯闻、自杀、物质女孩,这些标签都和60年代那纸醉金迷的社会气氛,以及垮掉的一代有关,当然了,垮掉的一代实际上和梦露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对阿曼达来说,这一切听起来好像都差不多,感觉上,那就是一群自甘堕落的男男女女,用酒精、毒.品毁掉自己,疯疯癫癫地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就像是梦露,从崛起到去世都透着强烈的罪恶气息,她的精神疾病也给人以一种无病□□、咎由自取的感觉。
然而,电影里讲述的就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导演并没有回避梦露在演技上的失败,以及她‘不学无术’的事实,但是从电影里你却能看出她的本性并不邪恶堕落,事实上,电影用了非常丰富的画面以及非常清晰和冷静的信息传递,说明了梦露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梦露自己的异常——这一点从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就可以觑见端倪了,梦露身边的人群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她的利用和蒙蔽,这一点则由《游龙戏凤》的筹拍作为切入点,在导演有条不紊的调动下,劳伦斯.奥利弗的自命不凡,宝拉这个‘家庭教师’式的表演教师对于梦露的操控,阿瑟.米勒的傲慢以及对于媒体,对于自己成为梦露附庸这种生活的反感,包括他从根本上展露出的自私……这些演员的表演惟妙惟肖,让阿曼达可以轻易地联系到自己身边的熟人,也让她有了很强的代入感,她很快就被电影完全吸引,体会到了梦露的感觉,此时此刻,她想的已经不是‘故事到底是否真实,梦露有拍得这么好吗’,或者说,她根本不再在乎电影是否真实,作为一个观众,她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了,她在乎的是,梦露能否在自己的困境里寻找到一条出路,或者说,这个从根本上来说非常自卑,一直在渴望着爱和支持的女孩,能不能幸运地在她面对的这个冰冷的环境里寻找到一份真诚的感情。
阿曼达并不知道,能让受教育程度不高,客观地说智力也不算太发达,阅历面很窄,道德观奇高无比,不客气地说就是较为愚昧的她,都能如此轻松地感受到梦露现在的处境,解读出导演组的意图,这表现出了剧组多么深厚的功力:故事进展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