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顾正阳便用衣衫挡住脑袋往门外走去,可没曾想刚走到大院,早有一条人影在那里候着,看到顾正阳鬼鬼祟祟的跑出来,这人冷哼了一声,用明显压抑着的发怒的声音问到:“一大清早又要去哪儿?”
顾正阳听到这声音,浑身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放下一直挡在脸上的衣衫,讪讪的笑着接到:“出去吃个早饭。”
“早饭?哼!”那人正是兄弟两的生父,当今朝廷礼部右侍郎顾铭义,也就是昨日在大厅中那个精瘦的老者。
顾铭义出身书香门第,十七岁中举,二十二岁入朝为官,在朝中摸爬滚打二十三载,才官至正三品。他膝下有子三人,分别是顾正阳、顾正宗兄弟,以及他们的大哥顾正武。
顾正武并未随父从文,而是投了军队,今年刚刚二十五岁,却已经官拜牙门中郎将,出任均州镇守使,算得上是军队里的一颗未来之星。
顾铭义一生正直,虽然今年亦不过刚刚四十有五,却因操劳国事,忧思过度,望之如五十余岁老者,原本应当满头青丝的华发,却已经染上了点点斑白。
他一生所虑者,其实不过三件事,朝中魍魉、北方故土,以及家中这三个儿子。惟惜这三个儿子中,老大顾正武与老三顾正宗,一文一武,皆得旁人所称赞,只有这个二子顾正阳,无端浪荡,每日里在集市中与一群纨绔及游侠儿呼朋唤友,聚啸生事,纵使屡教而不改,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昨日里他便想教训这个浪荡子,可惜顾正阳半夜三更才翻墙回来,他没能守住这家伙,今日便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边在院子里打打拳养生,一边等着这个浪荡子出现。
顾正阳运气不好,今日本想一早便偷溜出去,找到众兄弟去琵琶林中布置一番,没想到躲躲藏藏还是被抓了个正着,看着顾铭义简直快要吃人的目光,他憋在心里求情的话便再也说不口,只能唯唯诺诺的站在顾铭义面前,听他的长篇训诫。
顾铭义这次倒是没有先开口训斥一番,估计是训斥的次数太多,效果太差,他已经懒得浪费唇舌了,只是望着顾正阳恨恨的问到:“再过半月就是秋闱,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正阳吐了吐舌头,这种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若不是顾铭义提醒,他估计连还有秋闱这件事都会忘记,可他知道此刻不能照直说出来,否则那就是找死,于是摇了摇脑袋故作镇静的回到:“还好,有那么点儿心得了……”
“还好?”顾铭义的声音不知不觉便提高了八个调,很是怒其不争的咆哮到:“你天天出门跟那群混账东西鬼混到深夜才回来,这也叫还好?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
顾正阳脸色一红,低下头去不敢还嘴,他老父的性子他自然非常了解,别看顾铭义现在一副炸了毛的模样,若是没人还嘴,他最多念上一阵就会自己偃旗息鼓,这位礼部侍郎是属斗鸡的,得有人跟他做对手才蹦实的下去。
千锤百炼的战术自然管用,顾正阳这么一沉默,顾铭义那边又骂了几句,便感觉到无趣了,骂儿子这种事说出去也感觉不到威风,反而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他看到顾正阳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这个畜生已经无药可救了,要想把他拉回正途上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心里苍凉地叹息了一声,顾铭义也懒得再骂了,摆摆手赶苍蝇一样对顾正阳说到:“滚吧,滚回去给我好好看书,秋闱之前,不许再踏出这个家门半步。”
顾正阳一双眼睛顿时睁得浑圆,急急忙忙争辩到:“这怎么行,我今天……我昨天在宝玉斋给衣裳订了对镯子,这是我准备送给守节他们的新婚礼物,今天一定要去取的。”
“少废话。”顾铭义虎眼一瞪:“我待会儿让下人去取,你今天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休想踏出这房门一步!”
顾正阳顿时蔫了,他知道这位老父亲说出来的话,一个唾沫一个坑,自己是不可能拗得过他的,只得滴溜着眼珠子自己想办法。
回到后院,正好看到顾正宗捧着个木盆从房间里走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打水,顾正阳顿时乐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喊到:“老三,救我!”
顾正宗连眼睛都还没完全撑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很自然的问到:“怎么,又被爹爹禁足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三也!”顾正阳晃晃脑袋道:“你帮我顶住,我从后门跑,等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
“算了。”顾正宗摆摆手道:“你的礼物我可受不起,上次你拿回来那条丝巾被衣裳看见了,她生了好几天的气。”
“你这个笨蛋。”顾正阳恨铁不成钢般的训诫到:“你可知道那条丝巾是玉林阁最红的妙妙姑娘的随身之物,不知道多少人千金难求呢,你居然还敢嫌弃?”
“就是因为这样衣裳才生气啊!”顾正宗诉苦到:“她一闻就知道上面有脂粉味,为此整整三天都没搭理我呢。”
“唉,暴殄天物啊!”顾正阳仰天长叹,似在为佳人的妙物惨遭毒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