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海伏在张伯的身体上痛哭不已。突然萧兔说:“李弘冀要跑了!”刚才龙大海因顾忌自己的拳力会伤害到张伯,所以向李弘冀打出的那一掌只有一成不到的功力,李弘冀因此捡回一条小命。他见此时龙大海和萧兔都没留意自己,便拉过一匹马,跨上马直逃而去。几个大内高手也趁机逃走。
龙大海摇摇头,示意萧兔不用追了,他此刻已经清醒,对自己之前打伤打死多人的事情只觉胸闷欲呕,懊恼异常,不希望再次沾染血腥,而且既然连张伯都说了下毒手的不是李弘冀,那自己又何必非要致其于死地。
龙大海一边痛哭,一边抱着张伯,呆滞着眼神,看着安静平阔的太湖一动也不动。他仿佛又看见了张伯在上面撒网打渔的情景,看见了自己正坐在张伯的渔船上,无忧无虑地与鱼儿嬉戏,与鸬鹚玩闹,太湖之上,烟波浩渺,如烟似雾,十多年来的岁月仿佛都在那一瞬间转眼逝去,但却又似乎永存于每一花一草之中,恍惚间,龙大海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在何时。
过了半天,龙大海听到萧兔在叫自己,他仿佛从梦中惊醒,转头看去,看见萧兔正一脸关怀地看着自己,旁边的小毛球也盯着自己,眼里全是关心。
龙大海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的爹已死,当下要做的不应只有悲伤,还应有镇静与坚强。两人在太湖边上挑选了一个偏僻但安静的地方,挖了一个坟墓把张伯埋了进去,同时也收拾了一下刚才的战场,把那些尸体也草草埋掉。
龙大海的眼光突然停留在地上的那轴圣旨上。他捡了起来,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圣旨埋了进去。
萧兔问:“为什么要埋掉圣旨?”
龙大海说:“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随着这道圣旨结束了,现在我依然对父皇心怀感谢,感谢他多年来对我的信任与培育。但是,我不再与他有什么关系了。”
“那李从嘉怎么办?”萧兔问。
龙大海沉默了好一会,说:“六哥始终对我充满信任与关心,我会始终铭记他的好。但现在,我只能失约了,我不能再回到皇宫,六哥应也能够谅解的。”
萧兔点点头,说:“日后如何你跟他还有缘分再见,也解释也不迟。”
龙大海举眼看太湖,茫茫天地间,竟仿佛毫无容身之地,他问萧兔:“你要去哪里?”
萧兔想了想,说:“我本来周游各国是为了找师傅,不过,现在你的事比较重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龙大海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与萧兔同行这件事虽然不足以慰籍丧父之痛,但有这么一个能够陪伴左右的朋友,已让他对未来的路程有了些许期待。他说:“眼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金陵,李弘冀此次回去,必定兴师动众再次前来为难我们,我们离开金陵后,再想办法找你师父。然后,我要去寻找生身爹娘的下落。”
萧兔沉吟道:“我师父见多识广,说不定他能帮你找到爹娘的消息。还有那个害死你养父的血手掌,那种歹毒武功江湖上会的人一定不多,我师父肯定知道!”
龙大海点点头,在张伯的坟前叩了几个响头,转身洒泪,与萧兔向远方走去。
路上,萧兔突然问:“喂,龙大海,你为什么姓龙?”
龙大海摇摇说:“我也不知道。”他简要地把自己的弃婴的身世跟萧兔说了一下,萧兔越发感到惊奇,但关于属相传人一事,她现在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因而也不便说出来。
萧兔接着再问:“还有一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想问你更长时间了。”
“什么问题?”龙大海奇怪。
“前几天,在淮河边上和小树林里,你为什么要放我走?”萧兔问。
龙大海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
萧兔等着不耐烦,追问:“说呀,为什么?”
龙大海被逼急了,瞅了一眼萧兔,说:“我,就是看着你,觉得很亲切!”
萧兔一听,脸上红得像个桃子一样,心里甜蜜得不得了,她用力打了一拳龙大海,嘴里凶巴巴地说:“江湖险恶,你这么容易信赖别人,小心吃亏上当!”
龙大海哎哟一声,满脸都是夸张的痛苦表情,他突然问:“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萧兔说。
“你为什么要不就叫我‘喂’,要不就直接叫我龙大海?别人都只是叫我大海。”龙大海说。
“为什么不能叫你喂!你以为名字很好听吗?好像我是因为你名字好听才那样叫你似的!”萧兔说。
龙大海嘻笑说着:“但叫大海会亲切点呀!”
“谁要跟你亲切了!”萧兔举起拳头又要往龙大海身上打。龙大海抬脚就跑,萧兔在后面急追,一边追一边叫:“喂,破龙大海,有种你别跑!”
从此之后,江湖上就多了一对欢喜冤家,多了一份朦胧纠结的儿女情长,但也多了一份风波与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