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色正慢慢由晴转阴,一片乌云悄悄涌上半空,几滴雨点飘洒了下来,雨意渐浓,太湖慢慢生起一层烟雾。
此时,在大龙船的船舱里,一个眉宇间透着儒雅俊气的羸弱少年身穿青紫色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稚气未脱,正趴在一个窗边上,看着太糊烟波浩渺,远山影绰朦胧之景,眼里闪烁着兴奋之情,但又夹带着一丝丝仿佛与生俱来的忧郁,他正是南唐皇帝李璟之子李从嘉,这时他正在心里暗暗赞叹眼前烟雨太湖之美:“虽然来太湖已多次,但次次景象不同,各有精彩,真是赏不够的画卷吟不尽的诗篇。真想此时能有志趣相投的三两友人与我坐下好好吟诗赏景啊。太傅在这就好了,太傅平素最爱思考天地自然之道,面对如此景色一定能讲出一番我所未闻的新鲜观点来,太可惜了??????”
另一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青紫色圆领长袍打扮,面容俊朗,坐在窗边,手有意无意地在玩弄衣服的饰带,但是他对窗外的景色视若无睹,眉头稍皱,似乎心事重重,但又不想表露出来。这是太子李弘冀。
此时,湖面上开始荡漾出几个小水圈,随后终于密集了。春雨降临,带来上天的恩泽。淅淅沥沥的声音,煞是动听。李从嘉眼里又多了一层兴奋,而另一旁的李弘冀看着正被窗外景色陶醉着的李从嘉,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心里嘲笑着:“这个愣小子,成天就知道风花雪月,跟女人一般。父皇居然还这么喜欢他。”
两个皇子的神色被侧卧龙榻的李璟看在眼里,他哈哈一笑,起身道:“太湖自古“包孕吴越”,也是我大唐龙脉所在。而今春雨熹微,烟波浩渺,如此胜景,朕的两个皇儿却各有所思啊。”
李弘冀一听,忙回过神,立身道:“启禀父皇,儿臣见天降春雨,气温骤冷,恐父皇、皇弟身寒不适,所以心神思念。令父皇担心,还望赎罪。”
李璟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船外,回头对李弘冀说:“太子有此善心,朕深感欣慰,何罪之有啊?”
李从嘉此时也站了起来,说:“儿臣遥想武王誓师牧野,也是这般天降喜雨。而今父皇率领文武祭祖,又遇春雨,不正预示我大唐国运昌隆,国祚中兴吗?”
李璟转向面向李从嘉,哈哈一笑,说:“嘉儿,说得好!”
李弘冀瞪了一眼李从嘉,心里恨道:“还真是巧舌如簧的马屁精!父皇就是被他的漂亮话哄住了。”李弘冀随即一笑,眼中透出几分严厉,不痛不痒地说道:“恐怕皇弟想的是你的那些琴棋诗画吧!”李从嘉脸上一红,颇为害怕地笑一笑,转头向窗外看去。
船队慢慢地向前驶去,前方是一个小岛,在烟雨之中看不清面目,但却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森严的气息。随着船队一步步地靠近,小岛也就慢慢清晰了起来。只见龙脉宝塔雄奇宏伟,高耸入云,犹如倚天长剑直问苍穹,顶上一条巨龙盘旋塔身,张牙舞爪,怒目而视。塔身没有人工修饰痕迹,原石堆砌。塔下一个金碧宫门,飞檐翘角,华丽中带有威严之气。龙岛码头上,先行到来的官工已经铺上了华贵的金丝地毯,一条宽大的石桥从码头一直伸出宝塔门前。由于春季太湖涨潮,石桥离水面仅有几尺高,桥下面就是幽深的太湖,行走到桥上让人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大龙船已停泊在码头,李璟带领着李弘冀、李从嘉以及其随行官员踏上码头,几十根弧形的镶金喇叭齐齐扬起,伴着鼓乐奏起了恢弘雄浑的乐典。
李从嘉仰头看着高耸入云、跃然天幕的巨龙,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发出“啊”的赞叹。李弘冀撇了他一眼正色道:“皇弟,龙脉重地岂可东张西望,要注意自己的言表。”李从嘉脸一红,觉得自己确实失礼,忙道:“皇兄提醒的是,为弟谨记!”
李璟听到回过头来笑着说:“太子严重了,到了神庙内再注意不迟。这龙岛风光举世无双,此巨龙塔雕,在建筑之时遭遇雷电交加,一道巨大闪电伴随着轰鸣的雷声直击到塔顶,所有工人都吓得目不敢睁,待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一条威严巨龙已然完成。所以这巨龙塔雕可谓是雷公电母的杰作。嘉儿、冀儿你们可好好欣赏一番。”
李弘冀忙改变颜色:“原来巨龙乃上天所赐,龙脉圣地定可保我大唐江山千年不变啊!”
李从嘉也觉不可置信:“真乃仙斧神工!妙哉!妙哉!”此时再定睛看那巨龙,在云中亮爪,仿佛活了一般。
李璟呵呵笑着,他们一行走到石桥前,随行的礼部尚书王崇质上前弯腰道:“启奏陛下,龙脉圣地外人不得靠近。臣等只能恭送圣上于此。”
李璟点了点头,面带威严,神情肃穆,对两个皇子道:“你们两人随朕进去,切记心怀感恩、虔诚专注。”李弘冀和李从嘉应和道:“是!儿臣谨记!”
李璟抖了抖身上的赭黄色龙袍,带着李弘冀和李从嘉两人踏上石桥走向龙塔。所有大臣侍卫都远远地留在了身后。此时湖风拂面,四周荡漾着轻轻的水浪声和偶尔几声鸟鸣,更显得宁静而悠远,李从嘉心中升起莫名激动,仿佛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等待他的或许是一场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