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买卖做的不但关门闭户,索性灯笼都免了。这年头银子难赚,谁愿意花那冤枉钱。寥落昏黄的灯笼下也不外是当铺药铺,当然也有人人都绕着走的棺材铺。
灯笼星星点点,街道也跟着时阴暗时昏黄。朱大雅走街窜巷专挑僻静的地方下脚,急行如小跑一般,根本没发觉后头有人跟随,不一会便来到一处繁华所在。
野蒿园的气势,奚落花做乞丐时就见过多次。现在的野蒿园更比头几年气派,红瓦飞檐,朱门漆柱,高挑的灯笼照得通明,更显此处的灿烂辉煌。生意是夜来香,仿佛一城的商贾豪绅都在这里聚会,楼上楼下笑语喧哗,大门外人也不少,有旁若无人长驱直入者,有思思量量徘徊举棋不定者,此时节是一天中生意最旺之际,龟儿子的腰始终弯着,就没见直起来过。
朱大雅避开明亮耀眼的正门,直奔左侧的角门。
奚落花远处看得分明,角门那里竟然有人把守。心里一急,登时没了主意。细一琢磨,认为还是正门这里稳妥一点,门旁迎人的那位腰弯得赛过龙虾,脑袋直插裤裆,似乎老大老二正酣聚在一起算帐,时而也打一两声哈哈,可能是认出了进门消遣的某个人的鞋子。这种人没资格与来人上面的脑袋打招呼,只配和鞋对话,话又谦卑得不行,****乱点,嘴里一迭声地招呼请进。
奚落花挺奇怪,这儿的买卖怎么那么好哇?里头清仓啊还是甩卖呀?不花钱似地往里涌。搞不懂里面情形,但又一知半解,光知道好人家的姑娘不能进这里,进去就不是好姑娘啦。都说里头是男人的天下,也不知道男人上这里来干什么?反正今天有事要办,顺便把糊涂弄明白喽,一举两得。想罢迈步就往里走。
龟儿子忙着擦额头上的汗,一个没留神,教奚落花混了进来。奚落花挺得意,还没等适应门里的光亮,忽有一股子呛鼻子的气浪涌来。半眯双眼左右一瞧……喔哈,一边一溜站满了花枝招展香气弥漫燕语莺声嘻嘻哈哈的大姐。先自己一步刚进来的那位、一位似财主一般的人物,正被几个女人围在正中,拉的拉拽的拽揪的揪,推拉撕扯之中已经露出了此人肥光光的肚腩。
奚落花登时止步,没料到进里面还要搜身,并且搜得如此仔细。
哎,哎……怎么手还往人家裤裆里伸呐?那里头能藏什么东西呀?奚落花很替前人抱不平。
“嗵”一声大响,震得地皮直颤,一个胖大的女人堆在了奚落花面前。对,是堆、一堆肉,似乎刚刚扫完面粉仓,眼眉上还挂着面粉霜,大嘴红得鲜艳,吡露着牙——噢,原来是撇着嘴,嘴撇至极限。一眼看定奚落花,一眼去看奚落花头顶上的灯笼。
奚落花以为头顶上的灯笼要掉下来,慌忙也抬头去看,还没等看仔细,肩头早被肉大姐搡了一个趔趄。
肉大姐是专门在此阻挡那些悍妇怨妇进里找老公的,因见奚落花俏脸呆苶、二目游移,东张西望而来。以为要进来生事。由阴暗处忙转了出来,堵得奚落花去路尽失。肉大姐想是见多了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搡完奚落花,腿分左右,一个跨立姿势,双手叉腰,山东大饼也似的肥白面孔朝上一扬,眼珠子免强迈过下眼皮,冷冷地蔑视奚落花,一派欲进此楼需从我身上踏过去的凛凛气概。两侧约有四十余位大姐,**十只眼睛齐齐注视奚落花。可怜奚落花刚刚建稳的心底防线,被这阵势给唬得荡然无存。知道再坚持下去决讨不到便宜,若被这帮大姐连掏带摸忙活一顿,什么都休想剩下。
扭身急忙冲出大门,跑到阴暗角落还不由一阵阵的后怕。一面抚胸压惊一面朝那帮大姐探头探脑。
里面肉大姐也不追赶,可能是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见怪不怪。
奚落花无计可施,只好打侧门的主意。侧门守门的就一个人,比正门少了四十多位,应该便于料理。于是一言不发,趁那人目光被大门吸引,疾步奔守门人而来。
当守门人发现奚落花,人已经到了近前。张嘴刚要喝问,奚落花哪还容他罗嗦,窥准部位,右手运指如风,疾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