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答应我,和我一起去见路十三。”奚落花护着鼻涕虫笑嘻嘻地道。
鸟一想:不答应亏就吃大了,急忙点头,边点头边不顾一切地朝俩虫子扑去……
今天可算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奚落花肩附着千般不愿的八哥,悄悄离开松下酣睡的冬阿大。沿着崎岖小路,向路十三所居的岩洞方向摸索过来。足下地势渐行渐高,奚落花小心亦亦,抬脚落步极其谨慎,唯恐有石子滚落下坡,惊动大师父便算前功尽弃了。
越向上雾越浓,走着走着,忽然觉着脚步一轻,来到了一处平坦之地。
八哥在奚落花肩头轻声提醒:“快了快了。”
奚落花心里砰砰直跳,路十三的名字早有耳闻,因为总在几位师父口中听说,可自己却未曾见过这人一面,几位师父谈起他来,似乎有意无意都避着自己。曾经也问过娘,奚小妹郑重告诉奚落花,那个洞口你切莫近前。口气很严厉,奚落花虽然好奇心极重,却不敢违逆小娘之意,这一次倒是小娘亲自指派自己来找路十三,要自己小心谨慎,莫教几位师父发现,于是奚落花更加好奇,恨不能马上就走到洞前,看看路十三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居洞中两载有余,却不舍下山。几位师父对这个路十三也是感情不一。大师父从不过问,就好像谷里没有这个人似的。二师父倒是隔三差五就上来瞅一瞅,顺便还带几粒三师父配的药丸;可三师父一听路十三的名字,总是先唾上几口,想必讨厌这个人到了极点。可为什么又辛辛苦苦地给他配哪门子药呢?小娘无论私下还是大庭广众,绝口不提路十三,若有人不小心在她面前提了,不是疾言厉色地喝止,再不然就转身离开,这几天怎么又关心起他了?
曲径通幽,小径两侧绿草茵茵,野花烂漫,随地气入鼻,端得满腹馨香。这地方比自己住的那边都美,怪不得姓路这小子不走。奚落花暗暗点头。
脚下小路依稀,找起来不是很困难,想是三师父每次来这里都要从此路经过,经年日久,便有了这么一条小路。
奚落花凝目四下一望,还别说,尽管目力及不到远处,但这地方却甚为熟悉,细细回想起来……喔,这不是那年自己从山顶上掉下来的地方吗?
疾行几步,奚落花又看到了当年自己掉进去的那块大石头,象个大澡盆子一样,还在那摆着。
脚下小径曲曲弯弯,绕过大石头直奔崖根去了。
奚落花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如果没有小娘和几位师父的搭救,恐怕自己早就在黄泉路上了。手扶大石不由怔怔的出神……
突然肩上八哥冲天飞去。
奚落花一惊!
忽听大石头的另一侧有微微鼾声。只因刚才凝神想着心事全无警觉,不免接茬又是一惊!所幸那边鼾声依旧,看来还没有惊动此人。屏住呼吸,高抬脚轻落步,蹑步潜声,悄悄转过巨石……
这一眼看得奚落花终生难忘!心惊肉跳之余,腿肚子不由也跟着软了。倚着大石头酣睡的那个人,赫然是大师父——冬阿大。
看情形冬阿大睡的还很香甜。
奚落花登时进退两难。到底是冰雪聪明,反应极快,知道天下决无这般巧事,自己也决不是碰到了传说中的“雾挡”。
传说天下有四种幻挡,雪挡、雾挡、暗挡和迷挡。四种挡均是因天、地、人三者相辅,相互作用、明冲暗合,在某时某地落入一种虚无幻觉之中的异象。说白喽就是迷路了。曾经有人夜里出行,行至到荒凉野地,四野寂静,残月当头,却总也走不到家,也不顾周围景象,只一味疾行,天亮才发现,原来是绕着一座孤坟走了一夜。也有雾挡者,所传更悬,言有一个人,也是在山谷之中穿行,当然是雾天了,一路跌跌撞撞,可就是走不出山谷,走来走去就走回了原地。再走,走来走去又回了原地。这人很生气,蹲地上屙了一泡屎,减轻负重。心想:我就不信邪,还走不出去咧!走啊走,走啊走,又是走啊走。这人非常高兴,因为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遇见自己那泡屎,可是为什么鼻子里总闻着有一股臭味呢?估计是自己屁股没擦净,全不在意。又是走啊走,走啊走,走得太累了,停下脚步,无意中退后一步,不料这一步却“扑”地一下踩在一泡屎上,观色泽、闻味道,跟刚才自己出恭那泡一般无二。再四下打量、仔细观察……操!敢情腰带挂树上了,原地踏步了小半天。
其实这些都并非什么大事儿,迷者如果定下心来原地不动,仔细观察或者干脆躺地上睡一觉,醒来立解。当然,如果你想枕着自己那泡屎睡,也并无不可,那样没准儿更稳妥。
奚落花知道自己没有迷路,决没有转来转去又转回来的道理,原因有二:一者,有八哥引路,八哥常来常往,对这个地方极是熟悉,据说它的家就安在这里;二者,若说又转回大师父面前决计不可能是因为那块大石头,别说冬阿大那副小身板啦,就是二师父也定然搬它不动,石头也不会闲着没事自己滚到大师父身边,况且这里又没有青松。思来想去,只剩下最后一种解释,大师父动了,而且一动就动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