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成员也面临灭族大祸,故而他这个老二继任族长,接过韦家军全军指挥权之后,一直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三年来极尽忍辱之极限,方才使得韦家军在太平军同僚的倾轧猜忌中苟活至今,不过也快被逼上绝路了。
三十万斤粮食运到,算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仅仅是能活池州全城军民的十日之粮,韦志俊是亲自来向幼主殿下谢恩的,并表示忠心投靠抱大腿的,呃~~虽然贵福哥的天王老子杀了他的父母大哥和韦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血仇如海,但是他不得不投效幼主天福贵,甚至还要献上自己两个亲侄女,因为他没得选,十天后粮食就会吃完,如果韦氏家族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最终还是免不了覆亡的下场。
当韦志俊怀着复杂的心情登上蒸汽轮船时,远远正看见那幼主殿下端坐在前甲板一张靠椅上,正审讯一名梳辫子的中年俘虏···不,确切的说是那个中年俘虏在痛骂幼主富贵哥,只见那中年人怒目圆睁,骂声铮铮;
“乱臣贼子,居然痴心妄想让吾徐寿为尔等效力,真是瞎了尔之狗眼!尔父洪秀全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起兵以来荼毒生灵数千万,蹂躏州县数千余里,尔等父子贼寇自己享荣华富贵,而将我两湖三江百姓全看做不如犬马的东西!人民无论贫富都要被抢劫一空,简直是刮地三尺,寸草不留!百姓不上交给太平军钱的,自留银子超过五两就被斩首,妇女不肯放足的就要被砍脚,凡民众想离开贼寇辖区的,则被杀后尸体还要倒悬示众,尔等宣扬邪教,毁坏人伦,每占一地,则强行男女分营,妻离子散,若夫妻相聚则双双斩首!你等伪王伪爵则大肆选美,妻妾成群不说,尚且随意淫辱庶民妻女,实乃丧尽天良,狗彘不如!”
而那座位上的幼主殿下却声音懒懒的,也不辩解也不发怒,只是道;“徐寿先生,孤久闻大名已久,这次湖口一行不期而遇,却是有缘,孤是不胜欣喜啊,你所叙述的那些言论,都是不尽不实的污蔑诋毁之词,孤承认父王举兵之时,可能有些偏激过激之举动,不过后来就都虚心纳谏,一一矫正了嘛,至于孤想请先生到我军中任教,乃是爱惜先生之才,孤当以信誉保证,麾下军队绝对不掳掠、不滥杀,不作害民之举···”
原来,贵福哥今早闲来无事,在与俩美国佬威斯李和汤姆斯喝早茶的时候,汤姆斯又提到了那个关在底舱里的中年文人,贵福哥这才想起来关人家两天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于是叫陆战队员把他拎出来当面询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老土的中年文人居然是江苏无锡人徐寿!贵福哥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因为徐寿是清末著名的学者和科学家,是中国近代化学的启蒙者,贵福哥惊喜之下,就想邀请徐寿弃明投暗,到童子军当一名光荣教师,性情刚烈、对太平军深恶痛绝的徐寿当然不干了,于是破口大骂,只求速死。
可徐寿为什么出现在湖口呢?那是因为他受湖北巡抚胡林翼推荐,被邀请到杨载福的水军中改良军械,研习仿制西洋火器的,出于对蒸汽轮船的好奇和求知实践,大前天晚上他自告奋勇客串了回使者,没想到上了贼船,绑成了阶下囚。
此时听到幼主贵福哥再次相劝,那徐寿啐了一声,蔑然冷笑道;
“尔父子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垢侮人伦,颠倒纲常,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天理昭昭!便是穷凶极恶的乱臣贼子也敬畏神明,昔日闯逆李自成到曲阜,不侵犯孔庙。杀人狂魔张献忠过梓潼,也在文昌宫祭祀,尔你父子自作乱以来,所过郡县,先毁庙宇,无论僧尼道释,一概残杀,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民族正义之魂者,也尽行辱没焚毁,尔等辱没忠义、狗彘不如的东西,居然让吾相信你们信守承诺,真真笑落天下有识之士的大牙!”
“唉~~”幼主贵福哥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一再辱骂孤与父王,看来是想一心求死了,也罢,我就成全了你的忠义,将你先剥皮抽筋,再千刀万剐,最后斩首示众吧,左右,将他拖在一旁,就在这甲板上当场行刑!”
“多谢,吾徐寿死得其所,绝不违心事贼!”那徐寿死到临头,昂然不惧。
韦志俊心里一叹,暗道这位幼主殿下果然象传闻的那样,心冷手黑,手段残虐,大有乃父风格,说不定当面虐杀这个狂妄文士就是在杀鸡骇猴,专门是杀给自己看的,唉~~也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子。他又暗叹了口气,正待上前唱名跪拜见礼,突又听到幼主贵福哥轻喝了一声;“且慢。”
“无需多费口舌,吾誓不降汝等贼寇!”徐寿依然毫不屈服。
“倒是一条汉子,”贵福哥微微笑道;“孤虽不想免你一死,却也愿意给你行个方便,左右,赐他纸笔!你可以给家中写封遗书,给自己的妻儿简单交代安排一下后事,孤会派士卒投信与湖口城内的清军,让他们转交给你的家人,如何啊?写与不写,随便你。”
“···好,吾写!”
徐寿咬着牙回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上就要面临惨死,有此通信机会,他确实想跟妻儿交代交代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