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倒没说什么,生受了。周玉年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他长得跟个土豆似的,哪里仪表堂堂了?便红着脸,嘀咕了句:“大小姐又胡言乱语了,排揎起先生来了。”
李夫人这才注意到周玉年,定睛一瞧周玉年那张脸,再想想方才夏湘和周玉年的话,一时间也忍不住笑了:“就这模样儿,还仪表堂堂?”说笑间,又瞥向戴言,目光和笑声中就多了几分怨毒和嫌弃:“有人倒是长了副好皮囊,只可惜……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
夏湘原还笑的喜气洋洋,可听了李夫人的话,顿时捏紧了拳头,一双眼也由温润如水变成了刀光剑影,再开口说出的话,就不大客气了:“鲜花眼中,这尘世大多是芳香美妙的,牛粪眼中,只尘世大多是腌臜破败的……”
话似未说完,夏湘便住口不言了,可想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孽种才会看谁都像孽种。
李夫人笑意敛去,眉眼间隐隐燃起怒火。
“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在慈恩寺我放你跑了,这回你是守着自己的地盘有恃无恐,越发娇纵放肆起来了?”李夫人瞪着那双如水含烟的眸子,声音尖锐刺耳,锋利的很。
夏湘摇摇头:“夫人此言差矣,上次不是您放我跑了,我上完香拜完佛,自然是要离开的,难不成还要在庙里住上几日?再者,说我有恃无恐可着实冤枉,您带着一堆披甲持枪的兵士将我这白玉京弄的跟大晏监狱一般,我还敢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非池中之物啊,我便是带了这么些人。你还敢胡言乱语,真真是以为我好欺侮!”李夫人知道夏湘和戴言有几分底气,却没想到夏湘敢这样任意妄言。
夏湘见李夫人那模样儿似乎要气疯了,连忙垂首低语:“小女不敢。”
李夫人嘴巴不笨,却也敌不过夏湘的巧舌如簧,想来想去,便压下了胸中愤懑。起身朝夏湘走去。目光却盯着戴言,心道,这孽种如今竟长成个少年郎了。这会儿除去他,要比儿时夭折更要了他娘的命罢?
想到此处,李夫人心情舒畅多了,笑容也敛去几分尖锐。
周玉年和戴言虽面色从容。手心却尽是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小心觑着李夫人的行止。
“东家好巧的一张嘴……”李夫人伸手挽了夏湘的手腕,笑道:“陪我出去走走,这白玉京我还是头一遭来,哪里精致好。哪里热闹我也不大知道,东家陪我逛逛罢。”
夏湘巴不得找个机会顺她点儿什么东西呢,也巴不得跟她显摆显摆自己这山庄多像模像样。这山庄的客人多尊贵,这山庄的……打手们。多厉害!
“能陪夫人逛逛这白玉京,是湘儿天大的荣幸,乐意效劳。”夏湘寻思了一会儿,又皱了下眉头:“只是……您别让一个军队的人马跟在身后就好。”
这是在谈条件?李夫人脸色不好看了,心道她个小丫头片子,也就有个好手艺,做了一手好菜,张罗出个山庄来,哪来的底气跟自己谈条件?
“我让谁跟着……还得问过你不成?”李夫人说话间,身后的侍卫已伸手握住了腰畔的刀柄。
周玉年和戴言虽不敢大意,却并不害怕。
毕竟,便是二三十个侍卫一起上,也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夫人说笑了,湘儿只是怕人多煞了风景,坏了夫人赏景的雅兴。”夏湘摆出一副商人的精明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罢了,少带些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这庄上……又没有吃人的老虎。”李夫人拉着夏湘的手就要往外走,戴言和周玉年连忙让出一条路,李夫人身后的婆子和侍卫连忙跟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出了雅间,去外头赏景了。
一路上,夏湘言谈举止,从容淡定,谈笑风生间没有半点儿拘谨,偶尔用眼角斜眄向斗拱飞檐处,隐隐可看到血杀的人潜伏在各处。
夏湘瞧得见,李夫人自然也瞧得见。
“东家这山庄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啊。”李夫人同夏湘说着话,却时不时就瞥向戴言,瞧那模样,似乎恨不得立马扑过去将戴言掐死。
夏湘看着来气,呵呵冷笑道:“若不养几头老虎,恐怕我这山庄就保不住了,瞧我这山庄不顺眼的人,可多着呢。”
李夫人寸步不让:“难不成,养几头小老虎,这山庄就能保住了?”
“您若不信,尽管放点儿山猫野兽来试试,看我到底能不能保住这山庄。”反正得罪彻底了,反正早就大不敬了,也不怕言辞更犀利些。
只是未想到,李夫人此番倒未动怒,反而笑的更欢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高地厚啊……可惜了这样乖巧的一张嘴。”
原以为夏湘听了这话会惶恐,没想到夏湘反倒喜滋滋的,一副欢喜模样。
几人行到一处泉水边,夏湘止住脚步:“夫人,这山泉水清凉的很,湘儿碰巧渴了,咱们过去歇会儿,我顺便喝点儿水。”
“你不嫌脏,我们家夫人还嫌脏呢。”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大丫鬟面色不善地回敬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