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烈阳当空。
周玉年捏着一张小纸条,哭笑不得。
木头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麻烦先生了。”
还真是麻烦,周玉年怎也想不到,这先生做到如今,非但隐隐有了太监的味道,如今竟又要扮起媒婆来,还是为一个八岁姑娘和一个十岁男孩儿做媒婆。
“这事儿……在下可以不管吗?”周玉年捏着纸条,不愿做信鸽。
让御史大人知道,自己帮助他女儿跟别人家的小男孩暗通款曲,御史大人还不得把自己骂的祖宗八代抬不起头?
若宁王知道,自己帮着他的宝贝儿子向一位痴傻哑巴女传递情话,宁王大人还不扒了自己这身皮?
基于多方考虑,周玉年很不愿做这件事。
“世子爷说了,若你不管,他便去夏家府上闹,将大小姐装疯卖傻的事儿赖到你头上。”木头说的相当直白,没有半分遮掩,虽然临行前,李毅曾吩咐:说话客气些,委婉点儿。
先前那句麻烦先生了,算是客气。后面这句,在木头看来也还算委婉。
半个时辰后,木头赶回客栈,向李毅汇报了情况。李毅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委婉?这叫委婉?那怎么才叫不委婉?”
木头脸一红,讷讷说道:“原本小的是想跟他说,你若不管,就弄死你。”
李毅一捂脸,无言以对。
而此时,周玉年正顶着刺目的日光,匆匆走在大街之上,层出不穷的汗水已打湿了他背上的杭绸衣衫。周玉年不住咒骂着,心道这世上就没有比自己更糟心的先生了。
好在路程并不远,只用了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周玉年便到了夏湘的住处。
瞧见周玉年去而复返,乳娘和两个丫鬟都有些不悦。
夏湘却十分好奇,觑了个空儿偷偷问道:“大热天不在家呆着,又跑回来干嘛?”
周玉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小纸条塞到她手里,没好气儿地说:“你那个好姐姐给你的!”
“姐姐?”夏湘狐疑地望着周玉年,心想,家里自己最大,只有妹妹哪来的姐姐?
忽然,她想到那个不知名的世子爷,想到她一口一个家姐,调/戏过的那个男孩子。夏湘倏然抬头,心中万般诧异,瞪着周玉年不知说什么好。
“别看我,看字条!”周玉年坐在夏湘对面的椅子上,虽端起杯子品着茶,目光却忍不住朝夏湘手上瞟。
夏湘也不愿背着他,光明磊落些总是好的,以免被人误会字条上写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言语。
偏就这个时候,采莲举着个象牙白的小纨扇,径直走到夏湘身后,一下一下的摇着,温温柔柔替夏湘打扇祛暑。
夏湘连忙将字条捏成一团攥在手心里,无奈地望了眼周玉年。
周玉年翻了个白眼儿,在采莲不太友善的目光中拂袖而去。夏湘望着周玉年的背影,生出一些怜悯来。先生实在不易,顶着大大的日头,化作飞鸽传书。结果,带来了一张字条,却没有带走一丝八卦。
自打夏湘跑到赵姨娘那“吃了亏”,乳娘和两个丫鬟便寸步不离,即便周玉年每日来给夏湘上课,对牛弹琴似的给夏湘讲学问,乳娘和两个丫鬟也要坚持守在旁边。
虽说大小姐傻了,周玉年还是一如既往,依然把夏湘当成他的学生看。这一点让乳娘和两个丫鬟多少有些触动,却依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所以,夏湘跟周玉年单独谈话的机会越发少了,而夏湘的自由活动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这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最近,夏湘经常琢磨,要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
当初丞相夫人亲自登门,想接夏湘去丞相府小住,势必会寻个机会重提当年的婚约。自己就不该那般着急装起了傻子,总该等到丞相夫人将那婚事摆在了台面上,自己才好行事。如今倒好,给丞相夫人钻了空子。
自己若一直傻下去,对方便对当年婚约不提不念,一旦自己傻病痊愈,谁知道丞相夫人会不会哪根筋搭错了,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自己身上呢?
每每想起此事,夏湘便满心恼火。
如今,又冒出来个世子爷!
本就混乱不堪的日子,如今又添了个搅屎棍的,夏湘实在烦闷,跳下椅子,走到床边,脱鞋上床,蒙头便睡。
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再睁眼时,天已经黑透了。
夏湘伸了个懒腰,却听“啪嗒”一声,有东西落到枕边。这才想起,那个什么世子送来的小纸条一直捏在她手里,未曾松开过。之后便睡了过去,竟一觉睡到天黑,险些将这纸条忘到了脑后。
见乳娘和丫鬟都守在外头,夏湘连忙将那纸条展开来……
光线十分黯淡,字条蒙了一层淡淡的晦暗,然夏湘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上头的字是那样刺眼。
“戌时三刻狗洞处,不见不散……”夏湘默默念着纸条上的字,不由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