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走过去,仰头望着丞相夫人的脸,一阵心悸。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自毁形象才能换来锦绣前程,大不了哭一场,就说被丞相夫人吓着了,也未尝不可!
丞相夫人的嘴巴翕翕合合,说出的话让夏湘止不住地头疼。
“花室之中,我最钟爱这盆牡丹,今日,本夫人便不怕你们笑话,要舍了这张脸,求夏府大小姐为这牡丹题首诗!”丞相夫人的笑容揉进一丝妩媚,十分刺眼。
雨声哗然,依然遮不住花室众人的窃窃私语。
夏湘瞠目结舌,夫人似笑非笑,乳娘和苏姨娘紧张又兴奋,叶姝气恼又担心,窗外檐下的两位小爷屏气凝神,默默期待着什么。
“让夫人失望了,湘儿不会写诗。”她大大方方地说出口,反让那些等着看她热闹的人大感失望。
乳娘和苏姨娘心里着急,却也没法说什么,夏湘已经自承不会作诗,若自家人跳出来大吵大嚷小姐多么才华横溢,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苏姨娘上前一步,拉住夏湘的手,脸上透着一丝歉意:“夫人,湘儿还小,哪有如此才华?”
乳娘舒了口气,便是毁了天资聪颖这名声,也比当众作不出诗,受人嘲笑,落得个小小年纪便贪慕虚名,沽名钓誉的话柄要来得好些。
夏姝抿嘴一笑,心想,就知道嫡姐没那样的本事。
然而,丞相夫人却没有罢休的意思,她望着苏姨娘,不容置疑地说道:“可不许藏着掖着,”说着,笑容里多了几丝顽皮,显得更加随和亲切了:“我家老爷可是知道的,御史大人说过,湘儿送您一把聚头扇。扇上的画是她画地,上头的诗,也是她想出来地。今儿你若不拿出来让大家伙儿瞧瞧,如何对得起湘儿这满身才气?”
这倒不假,只是,夏湘没想到,父亲嘴巴这样大,连这扇子送给谁的,都要说个明白。
夏湘忙接过话去:“夫人,湘儿随手描了几笔,又顺口胡诌了几句,您可千万不要当真!”
“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夫人随口嗔怪了一句,将目光重新放到苏姨娘的身上,不知为何,她竟隐隐觉着,这个苏姨娘要比她身边那个小家伙儿好对付的多:“听说,您得了扇子,便一直扇不离身,今日怕也带着了吧?便拿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如何?”
听了这话,苏姨娘心里暗暗欢喜,只是看看扇子,那便看罢。
不会落了夏湘的面子,又不会毁了夏湘的名声,关键,丞相夫人若喜欢,夏湘这门极好的亲事或许就有了眉目。
于是,在夏湘绝望的眼神中,苏姨娘仔细取出随身带着的那把聚头扇,微微笑着展开来。
丞相夫人小心接过扇子,细细端详扇面上的画,顿时流露出惊喜之色。随后,她微微偏头,细细咀嚼旁边那两句诗,一时间,惊喜之色尽掩,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怎可能是个八岁孩子想出来的东西?她知道什么是磨砺?又知道什么叫苦寒?她可想过这两句诗的意思?若不懂这深意,又怎么会将这两句凑到一起?
御史大人将这诗句藏的严严实实,只说自家女儿会作画会写诗,恐怕也是担心说出来大家不会相信。
便是当今名动天下的学者,读到这两句诗,只怕也会发自肺腑叹上一句:“好诗!”
“好诗!”丞相夫人再望向夏湘的时候,不仅多了十二分的喜欢,竟又添了几分敬佩。这样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竟能不骄不躁,不露圭角,实属难得!
若这孩子心思纯良,温柔贤淑,日后必会成为广儿最得力的贤内助!
夏湘很沮丧,头垂得极低,十分后悔当初心血来潮,送了苏姨娘这样一个招惹是非的倒霉扇子。
丞相夫人朗声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体会、心志和才华,真是不可多得!夏家之福,我大晏之福啊!”
学识丰富些的夫人也忍不住啧啧称赞,望向夏湘的时候,多了一些尊敬。学识贫乏的妇人见夫人如此褒奖,便也跟着称赞不已。
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姐千金们望向夏湘则神色各异,有的好奇,有的依然不屑,有的嫉妒,有的不忿!
至于吗?夏湘将头垂得更低了,不像得了褒奖,倒像做错了事。
窗外,李毅和杜广瞠目结舌。两位小爷很早便跟着先生识文断字,吟诗颂词。虽没有什么造诣,然诗句是好是坏,他们还是听得出来!
李毅皱着眉头,讷讷道:“这怎么可能?”
杜广重复着他母亲的话:“好诗,好诗啊!”
当所有人渐渐平静下来,一个念头慢慢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并以极快地速度压抑住了方才的震惊与赞叹。
会不会是抄的?或许,是夏家老太爷写的,或是当今御史,夏家老爷写的?
安在女儿头上,便是要得个好名声,方便日后找个好婆家!不然,方才夏湘为何一口咬定自己不会作诗?为何此时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