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有心事,移动的速度相应降低。凌非家离白术家不到五十里地,凌非耗去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到白术家的时候,天色已有些微亮。
白术家的矮墙上挂着灯,大门也开着。
凌非感到奇怪:“这门是为我们留的吗?白术还会占卜?”
一旁的丹原决精神恍惚,看上去萎靡不振。他知道两人停下来了,有气无力地问:“到了吗?”
“嗯。”
才吐出几个字,喉咙里如数件锐器划割般疼痛,鲜血轻易涌入口腔,丹原决把血咽了回去,血腥味、苦味、涩味窜入鼻腔,令呼吸都变得困难。这还不是最难捱的,身上许多地方又酸又痒,似乎藏在皮肤之下,而且还不断变换位置,这让丹原决烦躁不安。
大门虽开着,凌非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用于平时说话声量相当的嗓音叫门:“白术,我是凌非,请你帮个忙。”
半晌,里面也没人应答。
凌非掏出一根柱状的玉块,敲击在一扇门板上,在有节奏敲击的同时,敲击的位置也在变化。
在丹原决看来,似乎是在画一个图案。也许是暗号吧。丹原决想。他管不了太多,这些事情就让凌非来吧。他作为一个病人,能做的只有等待和被医治。他忍着身体传来的各种不适,盯着这座灰墙青瓦的小宅子,怀疑白术大叔可能救不了他。
凌非还没敲完,白术就大力推开了第一进的门,大声骂道:“凌非你个兔崽子,老子睡眠沉你不知道吗,你这样,害我一天都得头疼,你看我会给你好脸色?”
凌非一笑,故作惶恐,恭敬躬身行礼:“我这不是救人心切嘛,白神医,你可得彰显高风亮节啊。”
白术见惯了呼天抢地求医求药的悲戚场面,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等着凌非的下一步动作。
凌非与白术平时不太来往,但他对白术面冷心热的古怪脾气印象深刻,这次有求于白术,他自是有备而来。
凌非的策略很简单,他并没有采取苦肉计的方式动之以情,他庞大的翅膀张着,病弱的丹原决被挡住了。凌非对着白术嘿嘿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丢给白术。
“这个东西给你醒醒脑,如何?”
白术捏着锦囊深深一闻,气味干爽醇厚,是上等烟叶。
“这手感,这气息,如果我猜得没错,是小种云山烟叶?”
凌非会心大笑:“果然是行家,隔着锦囊都捏得出手感嗅得准气味,不错,是小种云山烟叶。”
云山离白羽国岂止千里,云山产的上等小种烟叶自然身价不菲。白术好烟懂烟,接过烟叶就舍不得还给凌非了,只好说:“这东西可不好弄到,凌老弟有心了。”
“白叔说笑了,按辈分,我是你侄子辈,还是按辈分叫,听上去顺耳些。”
“呵。行。你把人带进来吧,我尽力。”
凌非收了翅膀,闪过一个身位,现出身后如枯木撑立、摇摇欲坠的丹原决。
凌非说:“白叔应该还认得他吧。‘袁却’。”
白术向前走了两步,打量面色泛出幽蓝且微微发抖的少年,他认出是那只半大嗜雷兽的主人丹原决,心下颇感疑惑和惊讶,赶忙招手让凌非扶丹原决进来。
丹原决意识有些涣散,步履蹒跚进了院子,见了白术,勉强点头挤出一个笑。
白术拉过丹原决的手搭脉,须臾又换一只手。
白术问丹原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除了痛,是不是还有痒,而且发作的部位在不停变化?”
丹原决点头。
白术又问凌非:“他的气息浑浊,静脉中有异气窜动,除了毒物,还有自成一体的一股力量,你是不是给他过过法力?”
凌非点头。
白术皱了皱眉,说:“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他带来,我马上就能判断他中的是什么毒,现在我得至少进行一次药试。”
“有这么复杂?”
“嗯。这小子中的毒是一种变体毒药,其本体为蓝冰摧心毒,医界俗称‘蓝毒’。从他身体发痒的感觉看,下毒者在蓝毒中海添加了专噬经脉的虫毒。”
“虫毒?”
“是的。”白术扶过丹原决,带他到三进的天井,凌非跟在后面。
白术让丹原决坐在一个石凳上,想了想,对凌非说:“这种虫毒似有抑制法力的功效,而且成分复杂,我估计,是针对高手下的。”
凌非苦笑,认可道:“是的。应该是冲我来的。不过我实在想不出谁会通过下毒来置我死地。”
“这个世界,不光明磊落的人太多了。有人找你寻仇,说明你抽身得还不够彻底。”白术摇摇头,转身进了一个房间,一边嘱咐凌非,“你看着他,我去找点药来。”
凌非点头,等待白术为丹原决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