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亮又圆又大,猛一回头,甚至像就在身后。山中无风,树叶偶有一阵沙沙,也是很快过去。周遭静得出奇。
丹原决翻开棋谱,扉页上写着“棋经。下”,下方有块朱砂红的印记,从样貌来看,像是一个印章,只不过早已模糊,辨识不清。
书上没有目录,薄薄几十张云锦织就的书页,共有七章,前六章有题目有内容,唯有“第七章”,除了这三个字,后面是一片空白,空白的书页足足占了十页。不知道是作者来不及写,还是故意留待后人续写,反正就是那么坦荡荡地空白着。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诡异。
问题一,为什么师父给了我下部棋谱?
大约是师父也只有这半本,不然不应该只给下半部。若是为了让我循序渐进学习棋艺,那也应该给我上半部吧。
看样子,这半部棋谱很可能是孤本,而且是寻不着上半部棋谱的孤本。
假设以上结论成立,那么再推出第二个问题。
问题二,为什么要把这本书单单传给我?而且还是在我被逐出仙界的时候匆忙给我?
丹原决回想起枯木老师的突然出现,还有师父、羲皇乃至灵宝天尊,似乎都共享着一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只不过,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谈起他的身世真相。关于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方便说,二是他也不完全清楚。综合来看,后一种可能更大。
关于身世的问题,丹原决是考虑过了千百遍的。他目前下的结论是,枯木老师可能是了解的,只不过不知道他究竟身居何方。其他人或明或暗谈及他的身世,或许更多是在暗示他和枯木老师的渊源。如此,他要解开身世之谜,恐怕还是先去找到枯木老师为妙。
关于枯木老师,丹原决几乎没有头绪。
此前,只有人间舜族后裔姚清的爷爷根据凤鸣琴而断定他是东皇太一,那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丹原决翻过典籍,有经书上说东皇太一是上古神仙;也有经书上说东皇太一把一拨神仙从仙界分离出来,建立了妖族;还有经书上说东皇太一是个天才般的凡人,创立了乐道,后被仙界请去司乐神……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不过,有一点却是共通的,东皇太一行踪不定,生死不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记得橘蜜说枯木老师给她服的“往不灭丹”是用冥界的荼蘼花汁调和采自东方天无妄星的百重结草,橘蜜在冥界修行数百年,没听闻过枯木老师其人,相较之下,枯木老师居于无妄星的可能稍大些。然而,丹原决却是从未听说过东方天还有颗无妄星。
不管怎么说,丹原决认为迟早有一天他能寻到老师。在没有可靠证据的情况下,综合“东皇太一”和“东方天无妄星”两条线索,他才决定往“东方”走的。
以上,就是丹原决此前经历的一条线索。到如今,情况有些许不同了。
下山以来,丹原决几乎都在疲于奔命。更可悲的,是他心无可定处。在寒翠潭莫名其妙死了后,与橘蜜重逢。
此外,他重返人间后,身体感觉倍儿棒,精神也好得很,比当初从昆仑虚下来时状态好了太多,身上的晦气似乎也一扫而空啦。至于什么灵魂与**卡不牢啊,血被妩媚少女吸了太多啊,都无所谓了。
精神好,还不动动脑子,就太浪费了。于是,一边漫无目的地攀登南棋山,丹原决就策划了起来。
后来受山峦形状的启发,他决定从棋谱入手,因为他相信师父紫微星君送他这本书,其中一定大有深意,很有可能就是枯木老师写的,学成后或许就能达到与枯木老师相仿的境界?哈哈,然后也许就培养起与老师相似的习惯。之后,下一样的棋路,谈一样的乐曲,游览一样的地方,再然后,就能问出他的身世真相啦!
丹原决就是从这样的白日梦的激励,开始了夜以继日地学习棋谱——虽然白天压根就没翻过一页——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仔细研读了起来。
《棋经。下》中写道:
第七章神机妙算
第八章后发制人
第九章纵横厮杀
第十章道法自然
第十一章道亦非道
第十二章乾坤之变
第十三章(空)
且不说最后一章的空白文章,前面六章统合起来,是一章比一章精妙,似是一重境界高过一重境界。同时,也一章玄过一章。比如,六章中,前三章还是精彩凝练的棋艺战术,后三章就似乎超越了单纯的棋艺范围,更多讨论的是悬浮于棋艺之上的东西。
“没想到,这半部书,竟还不止是部寻常棋谱,玄玄乎乎的,真如这书名一般,该称为棋经,而不是棋谱了。”
既是棋经,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参透的了。丹原决心生慵懒,扯过栖息一旁的小飞虎的一张大翅膀,盖在身上当作被子,躺在树枝上就那么睡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助一个极其显赫的大人物成就大业,南征北战,频繁建立功勋,就要大功告成时,参加了一场战役。战役打得异常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