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我反正是百看不厌。”
陆曼曼依言仔细看去,发现这支洞箫除了特别沉重之外,形制也与寻常竹箫不同。首先就是没有竹节,八、九十厘米的长度,从上到下,通体笔直。箫身温润晶莹,似乎比爷爷那块传自宋朝,不知被多少代人摩挲把玩过的田黄石印章还要耐看。
那温暖的牙黄色里,似乎浸满了岁月沧桑。让人忍不住就要去亲近、迷醉。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它就是屡次在空念大师故事里出现过的那支洞箫,那最少也有两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两千五百年是甚么概念?春秋战国时的一片瓦,留到现在都得是珍贵文物了,何况是这支箫。
箫身的下部,指孔与底端中间的位置,阴刻着两行铭文。字体繁复,字形苍劲,每行都按三三七五的间隔排列。两行都是三三七五,陆曼曼忽然想起,这不恰好是《长相思》的词牌字数么?
比如白居易的:
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再比如纳兰性德的: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但陆曼曼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岔了道,《长相思》是唐朝才有的词牌。一支至少是春秋以前的洞箫,刻着完全是另一种文明创造的文字。怎么可能真是一首《长相思》呢?应该只是字数上的巧合而已。
沈鸿叶见陆曼曼看得入神,便不去打扰她。抬头对周远山、孙川二人道:“我有件事没想明白,要跟二位请教。”
孙川推了推眼镜,淡淡地问道:“你是想问,我们怎么知道,你砸的那支箫不是真家伙,对吧?”
沈鸿叶没想到孙川竟能直接猜中自己的心思,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反问道:“能说么?”
孙川笑道:“你也听到陆老刚才的话了,我们和你接触的原则就是‘开诚布公’。所以你有任何疑问,尽量问。在我们这,对你,没甚么不能说的。”
说罢转头跟周远山商量道:“怎么着,小叶子这个问题,是你说还是我说?”
周远山干脆道:“还是我说吧,毕竟跟我的专业更近一点。”说着朝沈鸿叶一笑,道:“我是搞古生物学研究的。”
这句话直接把沈鸿叶说迷糊了,他想不明白自己那个问题,怎么会跟古生物学更近一点。
周远山接着道:“我们知道的原因很简单,除了曼曼之外,我们其余的几个人,至少都读过关于这支洞箫的检测报告。其实何副总指挥也读过,不过我估计这类报告,他恐怕没心思细看。结果就被你唬住了。顺便说句题外话,这个例子我是准备以后用来警诫学生的,你和曼曼也要切记。何副总指挥的惨痛经历教育我们,无论读书还是看报告,不能只过眼,一定要入心。否则关键时刻很容易自己吃亏。平时有多粗心,遇事就会有多丢脸。”
沈鸿叶眨眨眼,甚么话也没说。倒是孙川接了一句:“老周,这又不是在学院上大课,小叶子也不是你带的研究生,咱就别好为人师啦!”
周远山闻言摩挲着头顶,对沈鸿叶歉然道:“不好意思,讲课的年头太多,养成习惯了。一和年轻人说话,就容易犯职业病,你别介意哈!”
沈鸿叶应道:“您讲的都是道理,我肯定不会介意。我倒是介意孙教授对我的称呼,让人没法不联想到‘一休哥’。”
孙川听了呵呵直笑,道:”你还真别说,我方才就是忽然回忆起了那部日本动画片,才想到叫你小叶子的。“说着他眼珠一转,向陆曼曼问道:”曼曼,你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样?”
陆曼曼收回抚摸箫身的小手,嘿嘿一乐道:“我看挺好,小叶子这称呼多水灵呀!”说着用手一指沈鸿叶道:“我决定了,你的抗议无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叫你小叶子,你不许不答应!”
少年男子通常有个共性,遇到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就容易紧张,变得笨嘴拙舌。紧张的程度往往与姑娘的美貌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说姑娘越漂亮,紧张感就越严重。而这个共性,在沈鸿叶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陆曼曼这么一说,沈鸿叶明明心里不服,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嘴。只能把目光求救似地转向周远山。好在周远山善解人意,接过话头道:“瞧瞧咱们这话题,简直就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越扯越远嘛!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歪楼都歪到太平洋了。谁也别打岔,咱们赶紧接着说正事。
方才说道这支洞箫的检测报告,其实这支洞箫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被追回之后,到派人送给你奶奶之前。中间这差不多三十年的时间里,在国内二十七个不同类型的研究机构间流转过。各种检测报告与分析报告可以按吨计。但真正形成共识的,只有很少的几点。我就先把能确定的这几点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