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伯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正在我们相持不下时,伯母悄悄进入我的小屋,从我手中接过钢笔,快速地写下:“林儿,你听伯伯的话,你就是我们一家最后的希望了,万一我和你伯伯有什么不测,苏丹有你照顾,我和你的伯伯才能放心。“
看了这一行字,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夫妇俩无奈的苦心,我决定听他们的话,离开他们。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看一看伯母,发现她原来俏丽的容颜只几天不见,四十岁的母亲突然变得异常苍老,两鬓青丝已斑白如霜。
我的心又痛又酸,两行热泪如泉涌不断,可我不敢放声大哭,我跪在伯母跟前,轻轻地喊了声:“妈妈……“
我很悲哀,他们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却在他们落难时无助地离他们而去。
我虽然早早已在心底里将苏老师认作我的母亲,可我还没有叫过一声“妈妈”,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个生离死别的时刻。
胡伯母的脸上也挂满泪水,她也跪在地上搂抱着我,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低声对我说:“好儿子,记住妈妈的话,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我使劲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
揭发和批斗父母的混账事,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我是不会干的,第二天一大早,我跪别了对我恩重如山的伯伯、伯母。
但是,我刚出门,迎头便和胡胜利同志碰上。原来,胡胜利这家伙今天一大早又率领一大帮红卫兵来抓苏伯伯。
我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心里恨不得也扇他几个耳光,揍他一顿解解心头之气。
胡胜利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吼道:“看什么看?李林,今天会有你好看的。“我知道这家伙今天也要向我开批斗会。
我趁着红卫兵乱哄哄冲入屋里抓苏伯伯时,悄悄地溜走。被别人特别是自己的同学、校友批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伯父伯母都恳求我将青山留住,以后才有柴烧,我只有狠心离开对我恩重如山的再生父母。
但我还没有走出校园,听到有人喝道:“别让李林走掉,快将他抓住。“
我听得出是胡失利那家伙的声音。
我惊回首,胡失利正领着几个人朝我气势汹汹地扑来。我大吃一惊,扭头拨腿就跑。
我脚底生风一样逃得飞快,可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
我亡命时是不分东西南北的,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我冲出校园后就一直往前狂奔,不过十多分钟,前面一条大江横在面前。
这条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就是邕江。
我自幼就在江边长大,深谙水性,浪里来浪里去那是经常的事。正在逃命的我见到滔滔的邕江,就像见到我的母亲一样激动,我毫不犹豫地冲到岸边,欢呼一声,纵身一跃,跃入江中,像一条脱钩的鲤鱼,摇头摆尾游向江心。
等到胡失利率队追到江边时,我已游离江岸几丈远。我估计即使他们也跳到江里追,也追不上我,于是,我回过身子,高高地举起左手,朝那些家伙挑衅地竖起小指。
胡胜利在江边跺着脚“嗷嗷”乱叫,并气急败坏地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我打来。胡胜利的跟班们见状,也个个换起石头朝我砸,我头上竟被一块砸中,痛得差点昏过去,那里还敢停留片刻,急潜入如底朝对岸逃窜。
我孑然一身,十分狼狈地回到了乡下老家,因为苏丹姐死活都不肯跟我走,我本来也想留下来,可苏伯伯硬是将我赶走,因为只有我安全无事,苏丹才有希望,临别时,我的亦师亦母的母亲再一次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乡下我是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回到我那幢破旧的老屋,放下简单的行装,去探望苏丹的已有六、七十岁的爷爷,奶奶,当然也是我的爷爷奶奶。
我没敢将苏伯伯和伯母挨批斗的事告诉他们,他们年纪大了,会受不了的。
在老家呆了几天,我时刻不停地思念着伯伯,伯母,还有苏丹姐。过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忍不住跑回学校看看情况。
市里的情况更遭了,我回到学校,苏伯伯和胡伯母已被关进了牛棚,而苏丹姐因为不肯与父母划清界线,被胡胜利鼓动同学将她开除出了红卫兵组织,这时她正呆在家里,终日以泪洗脸。
我见到她时,她两眼无神,十分憔悴。
我费了好几天才打听到苏伯伯被关在市郊城乡结合部一个所谓的一个牛棚里,牛棚分有男牛棚,女牛棚,看守牛棚的红卫兵网开一面,让我探望了伯父伯母。
临别时,伯母再也没有流泪,她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双手,盯着我的眼神很慈祥,我轻声地说:“妈妈,你放心。“伯母听了我的话,双眼一红,一下盈满了泪水。
我回到学校,将无依无靠的苏丹姐带回了乡下老家,我让她住到爷爷奶奶的家里。
爷爷奶奶听说儿子媳妇都被斗争并被关进牛棚,奶奶一急,病倒了,幸亏爷爷还能顶得住,没有跟着倒下。
后来,我还偷偷跑到关押苏伯伯的牛棚看过他和伯母几次,可不久,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