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二年(公元前148年),临江王刘荣回望一眼送行的官员,一声长叹,登马车。
据闻他刚登马车,车轴折断,刘荣差点从车被撂出来。江陵父老流涕窃言,“吾王不返矣!”
对此时的刘荣,心满是恐惧,更有无边的怒火。
同是皇子,为何如此不公?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娘亲被圈,自己被废。遭尽了冷落,受尽了白眼。压抑了愤怒,消弭了不甘,宁愿苟且这一生。可没想到,盖了个房子,竟惹出这么大事。
活的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活着?
刘荣在心呐喊。
车队江陵北门出发,迤逦而行,一个月后,抵达长安。
他没能进宫,也没机会向父皇陈诉,更没机会见到娘亲。直接去了廷尉署。
郅都在这里等他,给他准备了个单间“宿舍”。
住进来后,刘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郅都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张黑脸绷得很紧。
刘荣很早以前认识眼前这个人。当时,这个人每次见他都得行礼。
可今天,郅都没有以往的那种礼节,凶煞的目光盯着他。
郅都先的开口,声音凶戾,“责讯甚严”,句句都把他往绝路逼。
刘荣先是紧张,后生恐惧,隐约间还有一丝怒火。业已二十四岁,懂得“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此情此景,他的心已不仅仅是“侵占太庙”这件事,而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父皇的授意,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不甘心。为何父皇会这么狠心,到底自己犯了什么错,母亲犯了什么错?难道只因为自己是曾经的太子?
我要抗议,要向父皇陈诉。
随即,他向郅都提出了个要求,要求竹简刀笔,欲向父皇“书谢罪”。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郅都盯他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并非郅都绝情,而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并不清楚皇帝此刻心所想,此时能做的,只是履行程序罢了。至于刘荣会被判什么样的罪行,全由皇帝决断。如若刘荣此时书,惹怒了皇帝,不但自己会被绕进去,对刘荣本人也很不利。
这是郅都不愿意看到的。
更重要的是,“刀笔”这些东西,不但能往竹简写字,也能要人的性命。对犯人来说,这种要求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郅都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刘荣。
刘荣很生气,很绝望,但也很无奈。
几天后的一个晚,有个狱卒悄悄给他送来了刀笔竹简。这个狱卒,刘荣并不认识,可安排狱卒干这件事的人,刘荣很熟悉——魏其侯窦婴,自己曾经的老师。
对窦婴来说,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做为曾经的太子太傅,他在刘荣身倾尽了心血,一心要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可没想到,在栗姬一系列愚蠢的行为之后,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
窦婴已不心存幻想,因为他清楚,刘荣已没被重新复立的可能。此时,他所能做的,只为尽一份心意,让自己曾经的学生,少受囹圄之灾。
然而,窦婴想错了。
当刘荣接到刀笔竹简那刻起,心的委屈、怒火和不甘早已膨胀到了极点。他不单是要谢罪,更是要发泄,要把几年来的压抑一并倾泻出来。诉说自己的绝望,诉说这世道的不公。
你们不愿意再见到我们母子,那我们何必再活着?
接着微弱的灯光,刘荣一口气写下了自己的愤懑。
当合卷轴,刘荣撂袍遥拜:母亲,儿子先去了!
刀影闪烁,那枚锋利的刀片插向刘荣自己的身体……
暗红的血液从刘荣的身缓缓流出。
刘荣没感觉疼痛,因为身体的疼痛,难抚心里的伤痛。
解脱了,活的如此艰难,直到此时放觉轻松。若有来世,愿做一介平民,绝不再生帝王家……
摇弋的灯光下,刘荣倒在血泊之……
第二天,郅都傻脸了。千小心万小心,却还是发生了这等事情。此刻,他恐惧了。一直以来,从未有过。可此次,他的身子不断的发抖。甚或说,不单是因为恐惧,更有一些愧疚。因为刘荣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审问是语气严苛,可并不代笔自己心底不同情这个年轻人。
然而,刘荣死了,死在自己的廷尉署。
郅都拖着发软的双腿进了皇宫……
刘启得知刘荣自杀的消息后,身子一僵,跌坐龙椅。
他的本意是要教训一下刘荣,让他收敛自己的行为,更是为了打消他“不甘”的想法,免得将来“争储”,或做出影响大汉天下的事情来。
虎毒不食子。刘启并不想要他的命,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儿子。谁成想,自己的这个傻儿子会做出这等傻事?
消息很快传到到窦漪房那里。窦漪房掀案而起,狂怒不已。郅都!你去死!
郅都的命运已基本定性了。
刘启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