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通身上,他老爹下了不少功夫。幼年时,就专门请了老师,教他读经习文,希望把他培养成个满腹经纶的才子,好光宗耀祖。
然而,邓通同学让他爹很失望。邓同学虽然脑子挺好使,可对上学不感冒,隔三差五还会找些理由旷旷课。
上学很枯燥,业余安排也并不丰富。邓通打发业余时光的方式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爬村口官道看车马,类似于蹲马路上数汽车;另外一个就是去河中戏耍、摸鱼、抓虾。
虽然邓通不是个好学生,但他老爹并不怎么愿意管。对老年得子的邓贤来说,只要儿子快乐,自己就很快乐。在他的溺爱下,邓通逍遥快活地过完了自己的童年。
邓通晃晃悠悠地成了年,二十来岁时,文化水平也只停留在初中生的层次上,毫无长进。
这时,他老爹邓贤着急了。的确,他不能不急,本指望这位大少读好书,为老邓家撑门面,可混到现在也没学个所以然。邓贤的肠都快悔青了。
当然,邓通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他还是有特长的。他的特长就是划船。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起眼的特长,将是他改变命运的捷径。由此可见,业余生活还是挺重要的。
此时邓贤并没发觉划船的重要性,反而看到儿子就很上火。
然而,邓贤还是为儿子找到了一条谋生之路。严格意义上讲,这条路不是邓贤找到的,而是朝廷原本就明文归定下来的。只能说,邓通沾了他老爹的光。邓通虽然学习成绩很差劲,但依然阻挡不了他进京的脚步。
如果想弄明白邓通何以能顺利进京,就需要重新回过头来了解一下汉初读书人的仕途之路。
在西汉初年,读书人如果想当官,大致有这么三个途径。
第一个途径是官府指名征召。
也就是说,官府点名道姓的把此人请来当官。这条路虽然很光彩,但真正能走得通的人却没几个。因为这要求当事人有些才名,纵然轰动不了全国,最起码也得闻名于当地。虽然不需要考试,也不计较出身,还不用花钱,但要靠真本事说话。
这条路,邓通明显走不通。就他那点文化水平,不把归到文盲里边就已经很对的起他了。
事实上,这个办法实施的也并不久,因为到汉武帝时,要求全国推举孝廉,这个“指名征召”的办法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第二个途径是在本郡做小吏。
这是当时绝大部分读书人的仕途之路,虽然这条路前途很渺茫,但操作起来很方便,因为地方政府有本地公务员的招聘权。也就是说,用谁不用谁,地方说了算,朝廷根本不管。更重要的是,朝廷也没对此类公务员的录用资格加以界定,无论阿猫阿狗,只要地方政府愿意用,都有机会端这个铁饭碗。
混个公务员如此简单,听起来似乎是读书人的福利,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只是理论上的一个仕途之路罢了,一辈子窝在家里少吃没喝地挨日子的,大有人在。
原因其实很简单,地方政府也就那么几个职务,读书人在当时虽然不算多,但比起公务员岗位来说,还是人满为患的。如此一来就难免会产生竞争,只要有竞争就会有暗箱操作,就会和行贿受贿联系到一起。
起初,混进公务员队伍需要送礼。后来送礼的人多了,就在礼金大小上做文章。再后来,为了便于操作,干脆对各个岗位明码标价,卖官鬻爵的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朝廷虽然没对这些岗位设置门槛,可门槛还是自动自发地产生了。这个门槛,恰恰是很多人难以逾越的。
这条路,邓通走的通,因为他爹很有钱,帮他混进当地公务员队伍,并不是个难事。
然而,邓通不愿意走这条路。因为这条路有个弊端——很难出头。绝大部分人,虽然花了钱,但真要想混个名堂,还是很困难的。
这些人说到底也只是地方政府的办事员,却并不能算是个“官”,绝大部分人就背着那个“吏”的名号进了棺材,想熬出头,基本很难。因为,朝廷根本就没听过他的名字,既然如此就不可能给他“委任状”,既然没有“委任状”,那就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官”。
就这样,绝大部分人,读了十几年书,还花了一大些钱,却打了一辈子杂,临死可能连本钱都没收回来。
这明显是一个赔钱的买卖,邓通虽然无所谓,精明的邓贤肯定不愿意干。
前边两条路,一个邓通走不通,一个邓贤不愿意。
不过没关系,为体现人文关怀,朝廷还很有针对性地对一些特殊人群设置了一条当官的捷径。
这第三条仕途之路是这样规定的:家有中等财产者(财产十万钱以上,汉景帝改为四万),自备车马服装生活费,可以到京师做郎官,等候朝廷使用。
虽然朝廷把这条制度说的冠冕堂皇,事实上还有隐性规定在里边的。这个隐性规定就是拿钱。
只要你愿意出高价,朝廷不惜给你个“郎官”的名号,虽然不是实差,但毕竟比“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