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终于又一次两手空空地来到了吕雉面前,规规矩矩地磕磕头,再把周昌埋汰了一顿。
在这件事上,这位仁兄已经麻木了,他现在已经不再研究如何把事情办好,而是一直在寻找措辞把话说好,既不让吕雉骂他太狠,又不能把周昌激的过火。事情办到这种地步,真是难为这位兄弟了。
吕雉耐着性子听完使者的哭诉,脸上布满了寒霜,冷冷地说道:“传诏!宣周昌进京。”
使者一愣,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一直以来不是都在召赵王进京吗?这个老寡妇不会是气糊涂说错话了吧?
使者鼓足勇气轻声问道:“周昌?”
吕雉凤眼一瞪,说道:“对!周昌。”
使者连忙唱了声“喏”,退了出去。
说实话,使者在进宫前,已预料到吕雉会毫无创意地再让他去赵国传诏,因此连行李都没卸,认为太麻烦。反正来来回回就这一件事,不把他的两条腿遛断不算完。
使者又一次出发了。
京城和赵国间的几条小路,他算是摸的门清。我一直认为,“传诏”这种事情通常情况下是很风光的,当然也不排除会伴随一些危险。而这位仁兄,竟然把这份工作干的如此无奈,还营造了些喜剧色彩,不得不让人佩服。
使者又一次站到了周昌的面前。
这一次,周昌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当得到周昌将即刻进京的答复后,使者松了一口气。通过这一阵闹腾,这两位仁兄已经熟络的不得了。使者心里清楚,周昌这次可能要完了。对他而言,这次成功的传诏,没让他感到一丝快感,反而有一些失落。但对于这一切他是无能为力的。
周昌可能真的要完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刘如意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极为聪明的小王爷在得到周昌即将进京的消息后,放声大哭。这个人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而现在这个人要倒了。对于这一切,除了放声痛哭之外,他别无它法。
周昌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把自己的棺材板都准备的停停当当,也把家里的后事做了一些安排。
整整衣衫,准备上路了。
回头望了望痛哭流涕的刘如意以及周家老少,周昌心中有些绞疼,他真不清楚等待着这些人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刘邦不是肆意屠戮的人,而吕雉呢?周昌猜不透这个女人。
周昌咧咧嘴,故作轻松地想安慰他们几句,但话道嘴边,却哽咽难言。这也许真的就是诀别。
周昌平息了一下心情,挥了挥手,“回、回……回去吧。”然后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而此时的京城也不怎么安静。
实际上,吕雉召周昌进京的消息,早已在长安城内传播的沸沸扬扬。一些有良心的人坐不住了,他们都晓得周昌都做了些什么,也可以想象得到姓周的这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周昌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主,但这是个好人。他之所以不招人待见,是因为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之所以说他是个好人,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因为个人恩怨而和别人一较短长。
正因如此,坐不住的人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人是萧何。
这位老同志真是看不下去了,他现在虽然万事小心,但毕竟还戴着“相国”的帽子,更何况他和周昌共事多年,虽然私交一般,但在大是大非上,他和周昌是趴在同一个战壕里的。
实际上,萧何对吕雉最近的行为也很是不满,但这毕竟**之事,他一个外臣是不能随便参和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自从那次“诛群臣”的消息在满朝文武中传播开来以后,很多人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当然也包括萧何。群臣们的举动,为吕雉的疯狂提供了良好的氛围。
可现在,萧何觉得自己该站出来说句话了。因为周昌干了件大家想干但都不敢去干的活,于公于私,他萧何也不适合再装聋作哑。
萧何颤颤巍巍地进宫了。和吕雉拉了半天家常,终于把话题绕到了周昌的身上。
不提周昌还好,一提到姓周的,吕雉愤怒了起来,大有把周结巴碎尸万段的意思。
待吕雉骂的差不多了,萧何试探着说道:“太后息怒,切莫伤身。周昌木讷,不善言辞,所行常有偏颇,太后无需和他计较。对此人,太后何不效仿先帝,宽厚示之,以彰体恤群臣的胸襟?况且,此人对朝廷有功,对皇帝(刘盈)有功,如若动他,恐伤皇帝的心。”
萧何说完了,吕雉也静静地坐了下来。
萧何可谓聪明绝顶,所谓“对皇帝有功”这一句,明显是说周昌在“易储风波”上的那次抗命。在那件事上,周昌的功劳是无人比拟的,当然吕雉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时候萧何旧事重提,明显是在提醒她吕雉。
安静下来的吕雉看了一眼萧何,冷冷地说道:“相国且去,我自有斟酌。”
萧何碰了一个软钉子。萧老头实际还有满肚子的话,但临到嘴边却又咽回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