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珏这辈子,许多个第一次都给了石猴子这个女人。
诸如,第一次对女人的好奇,再诸如,第一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再再诸如,逮回逃跑的她时,第一次那种又生气又闹心的别扭。
再再再者诸如,当下瞧见她脖子上这还泛着红肿的牙印时,那种自个儿都说不出来的憋堵。
他不瞎,那绝对是个男人的牙印儿。
延珏这会儿觉得自个儿食管里插了一根儿蜡,怎么喘气儿都不顺畅,还上下窜着一股子自个儿都说不出来的怪味儿,以至于——
他再一次涌起想掐死这个丫头的冲动。
泛着青筋的手变成环,下意识的去圈住眼么前儿那细白细白的脖子——
“哎,哎,哎,你他妈疯子啊——”
大手环紧之前,小猴儿脑子往后一靠,灵巧的朝后退了几步,一手护住自个儿那命途多舛的脖子,一手连连跟那脸青的跟青萝卜似的主儿又是摆手,又是瞪眼的道。
“老动不动就掐,知道嘛事儿么!”
“成,你说吧,今儿到底干什么去了?”延珏的声调奇怪的扬起,那狭长的眼儿越眯越成缝儿,始终没离开那脖子上的齿痕。
那眼神儿,直瞧得小猴儿心里憋屈的要炸,那真真儿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放屁都砸脚后跟儿,一屁蹦的不够响,再来一屁齐欢欣。
“你甭眯缝个眼儿瞅婊子似的瞅我!”
小猴儿不走脑的话嗷唠出来,她想不明白,也没去想,怎么着这憋了一晚上的气儿都生生咽了,可让这主儿一个狐疑的眼神儿,就跟那火药堆似的,一瞅就炸。
她窜火的眼珠子死瞪着延珏,朝后头那一众怔楞的女人甩手一指——
“嘛叫今儿干嘛去了,我带着你这帮娘们儿,我能干嘛去!”
这一嗷唠,一旁连主子带奴才的二十几人,瞧没瞧明白门道的,都听明白了。
这七爷儿命里的第一桶醋缸,倒了。
当然,满人的衣服领子极高,小猴儿的那个齿伤,除了延珏自是没人瞧见,可大伙儿都瞧的见七爷儿那平静的脸上,暗涌的情绪。
额头的青筋凸现,脖间的喉结滚动,那时而不时胀动的耳根,可以瞧的出来,他的牙根儿咬的有多紧。
如此这般,瞧在众娘们眼里,滋味各异。
如讷敏般敏感,只一眼,便从心中泛起层层苦涩。
如雷薇般直爽,满心只是想着,她虽不喜这福晋,可若说她偷人这种事儿,她是不信的。
而如舒玉般心性儿狭小,这个关键时刻,又怎能不落井下石?
“爷儿,福晋今儿——”雷薇破天荒的窜出头,才屈膝要为石猴子辩一句,然,小腿胫骨的一个吃痛,让她憋住了嘴,抬眼看着那个一旁的侧福晋舒玉,只听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动静儿斥道——
“你什么身份!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下去!”
“……”雷薇咬咬下唇,攥攥拳头,低着头不再说话,只忿忿的用余光瞄着那舒玉左拧右拧的轻快步子。
“还请爷儿息怒,舒玉有话要说。”舒玉屈膝在延珏身前,低眉颔首,一副谦恭模样。
“滚!”
“说。”
一男一女两个声儿同时脱口,一个怒如火,一个凉如冰,唯一相同的是,这俩动静儿的主人,都没斜过眼儿。
一个始终叨着脖子,一个一直窜火的瞪着眼儿。
“爷儿,您错怪福晋了。”舒玉夹着嗓子,放了柔声操着‘各种同情’的口吻道,“福晋是瞧我们姐妹久在宅院里实在闷得慌,才张罗大伙儿一同去庙会的,您也晓得,那慈仁寺的庙会从来热闹,人攒着人的,福晋与我们走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你要他妈放屁就好好放,别他妈在那绕弯子恶心人!”
小猴儿一嗓子打断那矫情的癞蛤蟆,收不住那股子被那缝眼儿盯出来的火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一脚给那舒玉卷翻,接着还不等那舒玉的哭声儿飙出来,小猴儿就猛的一甩头,朝延珏走过去,仰头儿死死盯着那高她许多的主儿,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咋也没咋地,你他妈爱信不信!”
咔嚓——
一声雷劈下,兹瞧着延珏那越眯缝越狭长的眼儿,众人都是心格楞一颤悠——
完,这主子爷儿火儿还没撤,这女主子犟劲儿又上来了。
呦喂,今儿这王府定是又要掀翻房顶,不着消停了。
这不,您瞧瞧——
“玉堂,备水。”
脸黑透透的延珏挤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的奴才都跟着念上了阿弥陀佛。
……
且说那玉堂,自打前些日子给小猴儿徒手扒出个窟窿,整修之后,便没人再来这儿泡过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缘分,这头一次燃火儿,进来的又是那猴儿。
自然,小猴儿半拉眼珠子瞧不上这曾经差点儿没给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