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歪了,披散着,耳坠被撤掉了,耳朵上血水淋漓,衣裳也扯歪了;金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一条口子,这会儿张嘴就忍不住龇牙咧嘴,两人强撑着给罗氏请安,罗氏气的笑了:“好得很,大奶奶、二、奶奶你们什么时候正经的奶奶不做,要去做那武生上演全武行的?你们都是死人吗,大奶奶二、奶奶拌嘴几句,分开就是了,要看着她们打起来,可知好生生的主子都被你们挑唆坏了,在场的下人一律革三个月米粮!下次再有这事,打一顿撵出去!”
小罗氏口角无碍,跪着道:“太太,求太太给我做主…弟妹说话轻浮,我就教训了几句,这长嫂如母,我也训得她,她就说…就说,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还说我坑了大爷,这满府的子嗣艰难都是我做的孽…太太!我是抱着谁家的儿子跳了井、还是拐了谁家的孩子去做了贼…我怎么的就落得这么个报应!”
这几句无心的辩驳让罗氏忍不住眼前发黑,她转向金氏,金氏正恨恨的瞪着小罗氏,听到这儿也顾不得嘴角疼痛:“我不说说笑几句,大嫂就端着款儿,连我娘家都编排上了,还说老太太不管腥的臭的都娶进来…还让岚姐儿远着我,说我要带坏了她!”
罗氏真想狠狠扇小罗氏一巴掌,看她脑子里是不是全是猪油,本是有理的,编排老太太,再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扶着你们奶奶回去!别再丢人现眼了!你们两个!”她看着两妯娌:“把《孝经》抄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门!真是…”她忍不住一个踉跄,三福家的忙扶住了。
如意这才福身道:“侄媳想起有事呢,先回去了,婶娘您慢慢忙。”
这话把罗氏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刚才不说走,这戏都看完了才说要走!
“驹儿媳妇,这都快到贵盈门了,咱们老太太若知道你到了这儿都不去给她请安…怕是又要发作驹儿一通。”罗氏一脸愁苦模样,活生生受气小媳妇般。
小罗氏被下人搀扶着走了,金氏不肯走,还想去贵盈门找西府老太太做主,罗氏狠狠看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丫头散了。
“这…那侄媳就在叨扰婶娘一会儿。”罗氏紧紧攥着她的手往贵盈门走去,似乎怕她跑了一般。
西府老太太正在问外头何事吵嚷,正在等丫头来回话,罗氏就带着如意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如意乖觉,没说是给伯祖母请安,免得又生事端,西府老太太道:“这正经侯府出来的,就是懂规矩。”这话刺得罗氏的手微微一紧,如意笑道:“是老太太抬举宁顺了。燕京勋贵里,也有的是刁蛮任性的姑娘。”
“那也是咱们驹哥儿有运道,选了个知礼的!”西府老太太只要看着好的,怎么都好,她问罗氏:“刚才谁在外头吵嚷?”
“是几个丫头拌嘴,媳妇都处置了。”罗氏一笔带过,西府老太太道:“你也太心慈了,惯得这府上奴才们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转头问如意:“驹哥儿哪儿去了?”
“今儿荥阳知县在碧波楼宴请大爷,大爷就去赴宴了。”如意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荥阳知县?彭大人?是个好的,和咱们郑家算是通家之好…你怕是不知道吧,他的闺女就是你六弟的亲姨娘,甘草,去把六姨娘叫来。”甘草领命而去,如意心中暗忖,这彭远田,东府老太太说要远着,西府老太太说要近着,这还真是…见仁见智的事儿。
“太太你去忙吧,驹儿媳妇就在这儿用午膳,你给准备着。驹儿媳妇可有爱吃的,别怕麻烦,咱们府上才是你正经的家呢。”西府老太太总爱强调“内外”。
罗氏也忙表态:“我见驹儿媳妇昨儿对那盘小炒肉倒是吃得多,刚好鹿肉还有剩的,我着人炒着一个。”说着就吩咐双圆去厨房看着。
六姨娘彭氏掀帘子进来,她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是个尤物。难得的是举止本分,态度谦卑,穿的也只比丫头略好些,见了老太太磕头就拜,又给罗氏福身。
“这是驹大奶奶,驹大爷今儿刚好去赴你爹的宴请去了。”西府老太太很喜欢她,也不等她尴尬,就把如意的身份解释了,她忙福身见礼,如意略路躲开,却并不还礼。
“那感情好,爹爹如今也多了个说话的人。爹爹总说在荥阳地界儿上,出了咱们侯爷、咱们大爷、二爷,其他的都言之无物、面目可憎,实在是有辱斯文。”这番话捧得西府老太太面露笑意,罗氏也木木一笑。
如意抿着唇,这彭氏倒是乖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