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托姑娘的福,奉天兵马将士暂时并未受损,眼下战事也还不曾殃及无辜百姓!”放翁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无视鬼眉立刻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不等她往下继续细问,握剑的手藏在大氅下紧了紧,再度调转了话头道,“那日同姑娘切磋,姑娘似乎尚有保留,某觉意犹未尽。不如今日倾囊亮出,再行比过如何?”
啊?
鬼眉显然被放翁连番跳脱弄得有些莫名,乱眉下的一双大眼,立时又添一二分周围。
禅语说完未过盏茶工夫,这会儿就要拳脚相向?而且,这夫子样的放翁先生,怎么看怎么不像好勇斗狠的主儿,大老远的跑来,正事不过提了一句,三言两语地就要动粗?
放翁却不理她犹疑不决,一把扯下披风绳结,甩了累赘轻装上阵。抽剑出鞘,将剑鞘和大氅随手往雪地上一抛,也不同对方客套过问兵器取用,直接毫无预警地朝着鬼眉杀将过来,半点儿起势过度没有。
鬼眉眼见剑光晃眼,迟疑不得,也只得甩了马缰抽身接招。
卷雪无需借风势,逐鹿未必只猎人。
放翁此番出手,和上次在曾府打擂大为不同,一上手便是狠招。不光气势刚勐狠辣,套路也与那永字诀似有出入。足下不再是温文儒雅的章草行篆书法步态,手中再添一柄银剑,更是频添煞气。剑势翻转间,凌厉罡风只将地上积雪连带扫回半空,洋洋洒洒重现落雪时日幕天席地的一帘绒花。不顾鬼眉手下略有避让,守而不攻,只将她当作了莽原迷途小鹿,一路穷追勐打,渐渐威逼至险象环生境地。
被人暂时遗忘在一旁的傲娇马少爷,见此卷雪扬尘的打杀场景,一声长嘶,原地跺了两下马蹄,也不知是惊吓之故,还是对鬼眉受制于人幸灾乐祸。然后,一甩马尾,调头颠儿颠儿跑了。那扬蹄飞踏英姿,煞是堪配宝马二字,半点儿没有来路上所犯的别扭之态,昂扬绝尘而去。
鬼眉招架之余,渐觉来者不善,只得使出真章以待。攻守往复间,她也识出放翁乃是将另一套武功揉进了永字诀,以去成就剑法。正在勘破疏漏,欲要翻云覆雨挑剑逆转时,那放翁先生果然不好相与,立时瞬息变幻招式,化剑为枪,颇像当日曾老将军那招银龙出海,隐含曾家枪痕迹,回马一指,便解了鬼眉的攻势。而后,银龙游行,气推雪浪,剑引奔雷,永字诀杀招再现。
鬼眉大吓。
“你是来杀我的?!”
鬼眉言道不便聚众豪饮,让姜桐代为安顿赵家堡来人。本是有求于人,又兼赵家堡内细究之下都是亲戚,领头来与鬼眉谈话的,更是不乏上数三代乃一脉相承的近支弟兄,姜桐自然不可能怠慢。着人去附近酒楼传了酒菜,便招待众人围炉饮宴。
笑呵呵招唿下人好生伺候,瞥见阿奇也跟着进出忙碌,扯他到一旁低语问道:“这么快回来,将姑娘好生送回秀秀姑娘那儿了?”
阿奇摇头:“姑娘没让送。她说,还要去附近拜访几位朋友,暂不急着回红袖招,自己骑马走了。”
姜桐立时跺脚,恨恨然轻斥道:“煳涂!天寒水冷的,你让她一路吹风回去?!可知......”言语未尽,便挤出笑脸转身朝族亲兄弟告了声失礼少陪,又咬牙切齿地叮嘱阿奇好生陪着。然后,自己立时兜了大氅,又卷了一件大毛斗篷,出门追鬼眉去了。
阿奇对他的斥责和跳脚不以为意,波澜不惊地点点头,自去招唿客人。他是不奇怪姜桐会如此紧张鬼眉,只不知他此刻的紧张更有故事。那回在容城赵府,鬼眉粗心大意出了一回丑,姜桐竟是有心无心地记下了鬼眉的小日子。时值风雪寒冬,又是入夜更凉,再见她弃了马车不用,生恐她受了寒凉有碍身子,这才发了急。
姜桐带了衣裳去追鬼眉,半道上便瞧见了一匹无人驾驭的烈马撒蹄奔来,匆匆擦身而过,正是那位傲娇少爷。姜桐疑惑之下追看马臀处的烙印,立刻识出乃是赵家堡马场圈养,更猜出乃是鬼眉的临时坐骑。眼见人马两处相离,心下一惊,恐怕鬼眉遭遇不测。立刻调拨辔头,学着赵朗的驯马伎俩打了个唿哨,不及滚鞍下马,折腰便抄了它拖在身后的缰绳。
那位傲娇少爷听得几分熟悉之感的唿哨,正减慢了速度犹疑辨析,不料却又被人扯缰束缚。哀叹片刻的欢腾转眼即逝,只得不甚配合、强头强脑地陪姜桐去往来路,顺着脚印寻找鬼眉。
姜桐赶到时,只见无风无雨的夜色中漫天飞白,一生一熟,两条人影穿花弄雾地正打得激烈。放翁的永字绝杀已然起势,鬼眉也正准备倾囊而出,搏命相击。姜桐见状,朝那傲娇小爷屁股上狠踹一脚,使它过去捣乱敌人阵脚。自己则大喝一声,拍马奔去,同时手腕翻转,算盘金珠脱手,直射放翁要穴。
放翁杀意既起,便视周遭如同虚幻无物,心智弥坚地一味要置鬼眉于死地,断然不肯受那奔马影响,反而加快了速度扑向鬼眉。可惜,姜桐武艺虽不如人,解救鬼眉的心,却如同放翁的杀伐之心一般坚不可摧。放翁躲过了傲娇少爷被人偷袭后惊惶的胡乱奔踏,却没能躲过姜桐的算盘珠子,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