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一走,奉天帝立刻挥退了所有宫人。待室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时,那张鬼眉见了几回都很可亲,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脸,却瞬间沉了下来。这一沉冷,便是龙威大盛,将司马狴野吓得小心一抖,低垂了目光。
紧跟着,奉天帝便天威难犯地朝司马狴野质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朕?”
司马狴野脸色僵了僵,然后慢慢扒开了自己的胸襟。那结实健康的胸膛之上,赫然一头白虎盘踞,威风凛凛。旁边似乎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像,似云非云。
奉天帝见状了然,追问道:“何时的事?”
“那次从瀚宇回来之后。”司马狴野低语应了一声。
奉天帝越发了然,心道,怪不得他回来那日,守塔的侍卫回报说,有人听得塔中有轻微的不明异响。随即,又不由暗暗自责道,只怪自己疏忽大意,眼见盯了几日没有动静,居然就撂开了,不曾深究。想到险些误了大事,不由再度质问道:“那你为何瞒着朕?!”
司马狴野偷眼一瞥,见他依旧满面威严,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道,“那次出使回来后,先只觉得胸口时有热感,本没当回事。后来偶然发现,见这印子淡淡的,原以为是无意间的擦伤。再对着镜子一细瞧,便觉得有些诡异,不敢提及。隔了几日,眼见消散,便撂开了。谁知,近日又发作起来,比之前更甚,儿臣恐被人视为妖类,故而难以开口言明。”
奉天帝心中一叹,自知他的顾虑。一般人家,这等异状已然会遭侧目难容,在这皇家,更是不能幸免。一旦涉及妖魔之说,莫说是他自身,怕不是牵连甚广,要掉一大堆的脑袋。但想到大事,仍是不免责怪了一句:“你便是心存顾忌,难道连你母后也说不得么?!”
司马狴野哑然。
随后,奉天帝又问了今日之事,司马狴野便详详细细一一道出。除了昏厥后的一点,所言塔下见闻,均和侍卫回报不差,并入禁地前的异状也一并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奉天帝强调道:“的确是那鬼眉姑娘说了话后,白虎才现身的?”
司马狴野点点头,道:“原也是她先感觉龙塔那儿有异动,我们才过去的。”
“那你身上的异状,可也都是在遇见她之后出现的?”
司马狴野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回道:“经父皇一提醒,好似确实如此。上次的情形如何,儿臣记不太清了。但是此回,确是在和她碰头的当天,儿臣便觉胸口不适的。”
奉天帝闻言,顿时失了仪态,跳脚斥责道:“哎呀!你糊涂啊!此等大事,你为何不与朕早些言明?!朕方才就疑心是她,果不其然!哎呀!险些酿成大祸啊!都说朕手上握着生杀大权,可是我司马家,险些因为一句话就彻底完了!幸而朕不曾答应借兵于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朕便是归西后连祖宗也见不得了!”骂完儿子,又自抚胸口,连叹万幸。
随后,又不顾司马狴野满腹疑惑,扯了他摆驾禁地,去了那九重龙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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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眉在凤藻宫里浑身不自在,看看皇后的笑脸,那不自在更甚。明明被吓得晕倒的是她儿子,怎的反灌了自己这么些压惊汤?弄得现在一动,肚子里便水声乱响。还被软磨硬泡地劝着躺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身来,却又被一堆宫婢伺候着靠在了软榻上。几次试图想开口问问那禁地里的怪异之事吧,这皇后娘娘偏总能适时地挑了话题来闲扯。直到她现在兴趣缺缺,懒得开口,那皇后娘娘偏还能不言不语地看着她笑。那眼神,如同母鸡看鸡仔,叫人闹心。
老半天后,听得外间宫婢问安之声,看见奉天帝带着司马狴野过来了,鬼眉以为终于可以解脱,偷偷吁了一口气。却见奉天帝屏退所有宫人,递过一块黑魆魆的铁疙瘩给她,然后神秘兮兮道:“姑娘,你再试试。”
“嗯?什么再试试?”鬼眉满脸疑惑。
司马狴野面色复杂,有些拘谨地小声提示道:“先前那只白虎就在这里头,你试试唤它一声,看它还出不出来。”
“为什么?”鬼眉惊疑问道,暗忖,你小子还没被吓够呀!转念之间,又举起铁块失声惊呼道,“你说什么?那,那白虎在这里头?”
奉天帝有些焦急地插言道:“姑娘只管试试便好,有狴野在,不会出意外的。”
司马狴野有些木讷地朝鬼眉点点头。随父皇去了一趟龙塔,所见所闻,一时难以消化。他怎么也没想到,做了近二十年的奉天皇子,今日忽然身份更加复杂起来,还成了这块白虎令的主人。现在,还得确定鬼眉是不是他的主子。这令中白虎,除了他能召唤,便只有他的主子可以为之。
鬼眉将那黑魆魆的铁疙瘩在手中来回翻看,然后傻傻问道:“怎么试?”
奉天帝道:“只管唤它一声就是,就如姑娘此前让它回去一般。”
“哦。”鬼眉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那令牌轻声唤道,“虎儿,你在不在?他们想看看你。”
话音刚落,令牌上一道白芒激射而出,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