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自嘲道:“殿下还漏说了一样呢,本姑娘杀人用的可也是它。这扯上杀生之事,怕是不能有什么好话的。”
“此言差矣!这生杀之事并不可断章取意,前头总还有那道义二字可讲。否则,这天下持枪上阵的男子,统统都该先去佛祖跟前跪拜忏悔、以死谢罪的。身为姑娘家,摒弃娇弱天性,敢于将自己视同男子,已然令人钦佩。何况,杀生亦是为的救命。便是那吃斋念佛的和尚,非常之时也是会放下教条,选择做个义僧的。却未尝敢说他就是放弃了佛心。”司马狴野正色说完,又拍拍自己鞍下的大刀,戏语道,“再有一个长处就是,你们用那绣花针做武器,可比我们要俭省许多,也不得我们这样累赘。”
鬼眉未曾料到他看起来率直无心,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便也笑道:“我这人自来乖张名声在外,殿下此番言词既是那顺耳好听的话,我便没有不喜欢听的道理。说到底,我也并没有什么佛心,不过是个大大的俗人,且也就不必再惺惺作态,自当你这些都是由衷之言,尽管笑纳就是。”
“姑娘不必疑虑,此话当真肺腑之言。”
“哈哈哈......”
二人一路说笑,却不曾耽搁行程。司马狴野未将鬼眉视作一般娇弱女子,鬼眉亦不曾将司马狴野小瞧作寻常贵胄,并相随之人也都是军中将士,一行人,快马加鞭,风餐露宿,没几日便飞蹄赶抵京中。
到了城门下,鬼眉方知曽择佩所言不虚,奉天京都确已戒备森森。饶是司马狴野身为天家之子,又似那卫戍头领并非不识人面,还是被人例行检查才得放行。只是对司马狴野的态度显然要比对她恭谨许多。司马狴野既对那人一丝不苟地验看文牒、令牌都不曾着恼,她也就随波逐流,大大方方让人验看了包裹。
一入城门,司马狴野立刻对鬼眉表示歉意,赧然道:“上回那一出闹得挺厉害,若非有你提醒,我及时传信于军中曾老将军,怕是不闹到宫城前都不能罢休的。如今各处行事自然会小心谨慎些,望你莫要见怪。”
鬼眉无谓笑笑:“便是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要紧的大事,为了安全故,多加些小心并不多余。何况,京畿重地,来往人员要比别处更为繁杂,谨慎无过。”
司马狴野遂轻松一笑,将她引往自己府中。
洗沐休整后,司马狴野问鬼眉道:“就快过年了,城中已然很是热闹。要不,我先带你四下里去逛逛如何?”
鬼眉听得此语,心中不由酸涩。离二十四交年还有多少时日?百姓家中,怕是早已准备好了看经、送神,醉司命、照虚耗的物事。说好要陪他过年的,到底食言了。
强作笑颜,勾勾唇角道:“礼不可废。我虽是不拘小节之人,但,皇上既说要见我,我也来了,还是先去面圣为妥。”
“也好。反正眼下还没到最热闹的日子,等那些个说戏、杂耍的艺人都出来了,我再领你去瞧。”司马狴野点点头,遂去向下交代备车进宫事宜。
司马狴野刚去换了常服,府里却来了客人。听得一串叮叮当当的动静,未见其人,鬼眉便已猜到了来者是谁。果然,那清脆的铃铛声尚在厅外,就听见一道比铃铛还悦耳的呼声传入耳鼓:“表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不是若男、胜男两姐妹在街上碰见了居原,我还以为你要过两日才能回京呢。”
陶铃儿进来后一见鬼眉,忍不住惊呼道:“你是和表哥一起来的?就听他们说有一个丑丑的女子和表哥一道回了府,再想不到是你大老远地跑了来。”
司马狴野蹙眉轻斥道:“会不会说话!”
“你恼什么,我又不曾说不欢迎她。”陶铃儿朝他做了个鬼脸,对鬼眉笑道,“一时口没遮拦,你别介意啊!”
鬼眉看看司马狴野,心道,当初在容城,可是你这做表哥的先嫌弃人长相的,这会儿倒会责怪起表妹来了。见陶铃儿并无恶意,便也笑语戏谑道:“郡主不过实话实说,我便是介意又能如何?丑归丑,好歹是张脸不是?总比没有的强。我总不能说那不要了的话吧。只是,郡主千万别因了这个,就下个‘有碍观瞻’的令,不肯容我来奉天行走。”
那二人遂跟着双双失笑。
“你能来,我可高兴着呢,巴不得你能常住不去才好的!”陶铃儿笑回道,然后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娘说,你那整人的法子,可比她的强多了。”
“嗯?”鬼眉不解。
“呀!就是你那‘家家有田’的馊点子嘛!”
鬼眉听了陶铃儿的解释,却是越发不能理解地挠了挠头,那桩事和公主府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奉天皇帝连自家人也一并算计了?可是,这和长公主整人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狴野接口继续解释道:“你上回给我讲了那个‘退园还田’的主意,说是奉天既是田地稀少,朝中上下皆有责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况,民以食为天,这官家也是食黍之民,更不得推卸。我回来向父皇上奏后,父皇闻听从此能不必再为粮仓烦忧,更不用乞求于人,当即大为赞同。父皇激动之下,本是要大动干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