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
那年,两人都是半拉大的孩子,一个逃命,一个离家,具是弄得一身狼狈。可是就这么不问也不说的,一路走到了今天。直到今天,两人依然是不多问,不多说,甚至有关对方的事情,知道得往往比外界传言还慢一些。但是那一个眼神的会意,一个动作的默契,却是少有人懂的。还有那,可以生死相托的信任。
生死相托,谁能替代?
鬼眉接过纸包,也给眉眼、唇角犹如弯月的人撕下一块牛腩喂进嘴里。
如今容城的人都知道如意茶庄的赵老板,风光无限,精明无比。可有几人知道,她当初遇上的,不过是只傻乎乎的小泥猴?
那时刚刚结果了乔老鬼,和一群孩子逃了出来,一把火烧了那鬼宅子。然后大家匀了银两分头而行,约定了若是有缘,以后就在瀚宇的京城相见。因为害怕连累别人,鬼眉选择了孤身上路。初次杀人的惊魂未定,又担心乔老鬼并未真死,只怕下一刻就会追来,便不分方向的一路朝前狂奔,直到累得瘫在地上再不能动弹。
“哎呀!”有人被彼时横躺在小路上的鬼眉绊了一跤,爬出两步,朝旁嚷道,“阿奇!阿奇!她是不是死了?你看看她,一身的血!”
“少爷,她死没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就快翘辫子了!”阿奇有气无力,也没细细打量异状,随口地应了一声。
“你去看看呀!”那人急道。
“少爷,我动不了了。你给我口吃的,再给口水喝,我就去!”
那人闻言语塞,片刻,似乎不愿承认理亏,倒打一耙道:“谁让你不提醒我,要带银子出来的?”
阿奇坐在地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见过离家出走不带银两,不带吃喝,带了一堆的乱七八糟,两捆小人书和一个玩伴的少爷么?
“少爷,那我们回去吧。要是家法伺候,我替你挨着。”
“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噗嗤!
躺在地上的女娃娃听着两个稚嫩的男孩一番对话,实在没能忍得住,笑出声来。
“阿,阿奇!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好,好像是。不会闹鬼了吧?”
“阿,阿奇!你去,去打死它!”
阿奇居然还真就依言动了动。
“咳咳咳!”鬼眉想着当日初遇时的情景,忍不住笑起来被酒呛了一口。
“慢点!我又不同你抢!”
鬼眉揉揉胸口,笑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让阿奇干什么了?”
对方也是旧事不忘,闻言略一回忆,跟着也噗嗤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记得。我以为你死了,叫阿奇去把鬼打死。那个傻子还真听话。人死了变鬼,鬼能打死?”说着,抬头看看中天。
好像那晚的月色也不错。
阿奇挪了半尺,恍悟问道:“少爷,要是,要是这个鬼太厉害,我打不过怎么办?”
沉默。
女娃娃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打量过去,只见两个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的男孩,正紧张兮兮地对着她的“尸身”发憷。两人灰头土脸,满身泥污。
“你们知不知道瀚宇的京城在哪儿?”她爬坐起来,朝两人问道。
两个男孩对看一眼,齐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女娃也不纠结此话,从怀里摸出个包裹,拿出两张饼递去:“我给你们吃的,你们告诉我京城怎么走。”
阿奇大着胆子上前,伸手一探,迅速接过饼,然后惊喜道:“少爷,这饼温热的,她是人不是鬼!”
“捞着了!”另一个男孩当即大呼一声,接过饼就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朝女娃娃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放心,我知道,知道怎么走。等,等我吃完。呃!”噎着了,“等我吃完带你走。饿死我了!呃!”又噎着了,“阿奇,水!水!水!”
阿奇已经在一边翻白眼了,无法应答。也噎着了。
女娃娃爬起身给阿奇顺顺后背,转头抓了一把草分给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
“草上有露珠,本身也有汁水。凑合吧!”
两人依言接过塞进口中,然后更抻脖子。
“嚼一嚼吐掉就好,谁让你们吞下去了!”
阿奇闻言,瞪着鬼眉说不出话。
早不讲!现在那草堵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比饼还噎人!
后来,三人歇够了便乘着夜色结伴上路。
当鬼眉包裹里的最后一块干粮被分完时,连个城镇也还没瞧见。方知,小少爷所说的认得,是指他记得书上的那些地名标注和表示方向、距离的字,却没有实际概念。幸而阿奇懂得辨别方向,才不至于兜圈子。
再一次明知道已然没有吃食,还从怀中寻摸一点茫然希望时,两锭银子掉了出来。
小少爷看着掉在绿油油草地上亮闪闪的银子,发了会儿愣,然后朝鬼眉道:“那个,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