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曹掾史”大人的姓氏简直太靠谱儿了,人家就姓“田”,田地的田,胜任这个职务,简直是绝配。
掖着袍角儿,提溜着晃晃荡荡的玉佩的陈大川,就这么傻呵呵的出现在自家门前。
手足无措的一票家人,就兴奋又紧张的排列在陈大川身后,不过,不包括阿珠和两个更小的豆丁。
年纪小就是有小的好处,不需要假模假式奴颜卑膝的迎接什么上官大人,姐弟三个在后院玩的高兴,丢一把鲜木耳在推车上,俩小的就能捯饬半天,后院的温度又稍高一些,不担心他们会冻着。
不过,到底,还是没自在多大会儿,陈大川和王老爷子就风三火四的跑到了后院儿,扬声召唤着:“阿珠,快!田大人要见见你们!”
里正老头子也紧跟在后面笑得跟狼外婆似的:“阿珠,能把蛇大仙叫来不?也让大人们见见?”
这是一群穷显摆啊!阿珠装作没听清里正的话,小身板却已经被陈大川抱了起来,还行,当爹的替自己回绝了:“里正叔,这是啥话?蛇大仙能随便被咱凡人使唤吗?它自己高兴时才回家来玩会儿呢!”
就是呢,黄金蟒可不是自家圈养的宠物,还需要摆在客人面前表演个才艺啥的赢得赞美……
不过,阿珠立刻悲催的发现,黄金蟒是免除了被赞美的命运了,自己——和两个弟弟,却掉进沟里了。
里正那张嘴可以被拉链封住了,真想不明白他那副老身板儿还能这般欢脱,又是弯身又是哈腰又是指点着阿珠介绍:“田大人。这就是咱们陈家庄远近闻名的‘小东家’,别看她也就两周岁,言谈举止都是给蛇大仙调教过的,比大人还能耐哩!来来来,阿珠。你跟大人说说话,拣深奥的词儿——让大人听听——”。
阿珠差点儿就喷出一口老血,丫的姐活了两辈子,还稀罕站在几个小官官儿面前耍猴儿讨赏?
再看看坐在最上峰的那位陌生田大人,长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两道扫帚眉。两撇八字胡,人工修整过吧?不然不可能如此平行……
王老爷子刚刚狠狠的露过一小脸儿了,这会儿看外孙女似是被吓傻了,赶紧抱了俩小的上前一步,介绍到:“这是两个半岁的娃儿。已经认识十几个字了,老婆子,去,往阿珠房里把那些大字拿来——”。
这是放弃了“大猴儿”,转而改变目标,让“俩小猴儿”人前献艺?
再没有比这样的大人更无聊兼讨厌的了,当那位“平行线”田大人一张口:“庄户人家的孩子,真的——?”
真尼玛啊!阿珠转头对着王老太太跑的跟打滚儿似的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肺活量张开。“哇——”嚎啕大哭起来……
那俩“神童猴弟弟”,本来被抱到前面来就不乐意,现在见到最亲爱的小姐姐哭了,自然也不甘落后,“哇——哇——哇——”的,同时奏响了和声三重奏。
这才是正常的小屁孩儿才会有的反应吧?“平行线”田大人的耳朵都被聒噪厌烦了。摆摆手:“抱下去吧!”
一票“大猴子”、“老猴子”面红耳赤,显摆的理想没实现。只能怏怏的把三只“小猴子”抱了出去……
田大人心里冷笑,乡下泥腿子不晓事儿。见到自家孩子瞎猫碰死耗子的抓了张纸,就当是神童会识字了,遇到个一时吃饱了没空肚儿吃人的蟒蛇,就当是神龙下凡了,纯属无稽之谈!
不过,那啥子“旋耕犁”,倒也有些门道儿,“田曹掾史”大人也是有专业素养的,亲眼目睹了那犁头旋进土层的力度和弧线,怀里揣着的嘉奖文状,就可以拿出来了。
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似的,地主家也确实没了余粮似的,总之,陈大川需要呈上“旋耕犁”的实物和图纸,换来的就是一纸文书,嘉奖文书……
窗台外边偷听的阿草姑娘,意兴阑珊的溜回了灶房,这又杀猪又宰鸡的,敢情儿——就换来张纸,自家还不能留。
里正老头子早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一步,顶替陈大川本人接过来那张尊贵的纸张了呢!
接下来公事公办,陈家庄的宗祠院内大摆筵席款待大人和衙差们,陈大川只需要负责把自家的两样拿手菜送去就行了。
“田曹掾史”大人此行万分辛苦,再稍稍指点几句藤蔓垛,便坐上官轿,锣鼓开路,缓缓离开了……
王老爷子犹自抱着俩外孙子懊恼不已,明明平日里识字认字都顺顺利利的,怎么今儿就没给长脸,还狠狠丢了一把老黑脸呢?
“可惜了——可惜了啊!”
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是弯弯绕绕的多,没捞着在一个“田曹掾史”大人面前展露才华,真值得这般懊丧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老爷子不明白这个道理?
要不然,讲个“伤仲永”的故事听听?
外孙女很贴心,尽管在心底里对老爷子的“爱显摆”极度抵触,到底,还是选择了一个更温和的方式解决。
果然,“伤仲永”的故事对症,老爷子听罢,愣怔了不少时间,过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