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啊,咱家狗剩儿你还记得不?老机灵啦!这么滴,等回头我就叫他过来帮您收货……”,陈大海自说自话,揣到怀里去两文钱,然后再扛过来下一捆儿。
王老爷子的脑子就有点乱了,他本来心虚这陈家的买卖让自己掌管,陈家兄弟肯定会不高兴,可万万没想到陈大海是从小棒槌这儿生出的妖蛾子。
“不——不用让狗剩儿来——我忙得过来。”老爷子一乱,眼睛跟手头上就配合的不利落,又递过去一文铜钱。
“爷爷——湿——这藤蔓湿——”,小棒槌眼睛尖着呢,这十斤藤蔓枝子明显没晾晒好,应该按照半文钱收。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陈大海勃然大怒,本来就觉得被这个寡妇家的儿子占据了自家儿子的好位置,现在还被揭露出干湿的问题,当然生气,扬起大蒲扇巴掌就奔着小棒槌的“萝卜头”抽过去……
中间的几捆子湿藤蔓,就是他专门裹进去指望浑水摸鱼呢,这一湿一干,斤两上可差多了去,铜钱上更是能多挣出一半儿来。
这过程挺简单的,不需要多么矛盾的心理斗争,打别人家的孩子得思量思量后果,打个没爹的孩子,不需要那道程序。
“啪——”,小棒槌就被抽歪了身子,一个屁股蹲儿坐到了地上,半张脸上蹦起五根手指头印子……
蹲到一旁又习惯性的装“聋哑人”的陈大江,这时候才跳过来拽弟弟:“大海你做啥?”
王老爷子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递出去的那一文铜板也不要了,搀起来小棒槌。跺脚道:“小兔崽子——这孩子碍着你啥了?拿着湿藤蔓来唬弄老头子,还不让人孩子说?你们走!我不收你家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小棒槌的哭声才“哇——”的解放出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又没有个至亲的长辈做靠山。棒槌娘总是要儿子忍让别人的挑衅,甚至经常被锁在家里,就怕棒槌在外面受人欺负。
可怜的娃儿,这几天刚刚过上了点舒心日子,每天能吃饱穿舒坦,始终跟随着母亲。还能在陈家院子里跟两只小狗一起撒欢儿,大家都喜欢他,王老爷子更是经常带他在身边,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萝卜头”,让他很欢喜。
后面还等着卖藤蔓的村民。也“哄”的热闹开了。
都是成年人,断没有支持一个大汉子出手殴打一个小孩子的道理,何况这陈大海在村子里的名声也实在不咋地,前段时间跟陈大川闹腾的还不算难看吗?
“大海你还真得去手?欺负人家寡妇连天的不敢找你理论是吧?有本事你正大光明的摊开来卖,别藏着腌臜主意,还耽误大家伙儿的买卖!”
“就是!没听到王大叔说不收你家的藤蔓了?赶紧的,拉回去烧火去吧,该我家卖了!王大叔你瞧。捆捆儿都是十斤,我在家秤好的,根根儿干松着呢!”
可是在家里受宠逞威风惯了的陈大海。怎么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儿的推车回去?就算是以老实憨厚出名的陈大江,也希望就此息事宁人,赶紧卖出钱来再走才算不冤。
“大海他——就是一时失手,跟小孩儿逗闷子,下手没了轻重……”,陈大江在解释。并换了笑脸看向王老爷子:“王叔您看,这两捆没晾干的。就算一捆的钱好了,接下的。都是我亲手打理的,藤蔓长,又白细。”
在很多成年人的心里,是根本不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感受的,陈大江更是绝对想不到,这件事应该求得的是小棒槌的原谅。
在同龄人之中经常被欺负的男娃儿,就连哭泣起来都是极度压抑的,最初的“哇——”声之后,就能够自己控制住声音的高度了……
他已经习惯了,他不想让母亲听到动静的,那个苦难的妇人,每次他在外面受了气,都要在半夜里流眼泪……
不过,“受害人”可以习惯被欺负,可是另一个最近越发助长了脾气的小孩子则受不了这个。
一枚小炮弹一般的身影冲进藤蔓堆儿,随手抽了一根细长的枝条,“啪啪啪——”,向上挥舞着,目标直指陈大海那张还算英俊的“二皮脸”。
她的手劲儿不大,造不成多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依然觉得过瘾,从脚底板往上喷涌着对暴力的渴望。
曾经,这闺女口不能言脚不能走,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王氏受委屈,看着姐姐们被打骂挨饿,承受着陈老太太的两次残忍加害……
现在不同了,小姑娘张嘴能吵架,落地能跑跳,双手还能抓了武器打人呢!
上辈子怎么就不知道享受这种面对面争斗的感觉呢?即便是挨上几下还击,那滋味儿都惬意的很!
陈大海的还击完全出自于身体本能,思想上他也不想的,倒不是忌讳这是自家亲侄女,他忌讳的是这鬼灵精的侄女跟蛇大仙有关系,跟银钱的发放有关系呢!
但是被藤蔓枝条抽脸,也不是大老爷儿们能承受的侮辱,这厮没挨几下,就一把扯住了枝条,轻轻一带,屁大的亲侄女,就顺利扑倒在地……
局势有些乱,又一枚小炮弹发射了!
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