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桌上,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壶中的乌龙茶刚刚倒出来,立即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侵入鼻腔,令人喉咙里马上泛出一丝丝清润的津液,仿佛天气的燥热也因此而消减了不少。
萨道义常年在亚洲,作为中日朝三国朝廷的座上客,当然熟悉东方的茶艺茶道。
他也知道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索性放开心胸。有板有眼的接过牛眼杯连续喝了三碗色泽通透的浓茶。一股苦涩过后。舌根泛起丝丝甜味。
“谢谢邓将军的款待,果然是难得的好茶叶。不过,带着那么多战舰,航行数千公里来到这么个小岛上品茶,将军阁下是不是有点太兴师动众了?”
萨道义单手扶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隼的盯着对方。
邓世昌惬意的靠着椅子背,悠然道:“如果各国海军的每一次远航,结果都是能跟对方在小岛上安逸的品茶。那么我想这个世界一定非常的和平,对所有人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很可惜,那样的事情总是难以实现,往往会演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公使先生,您是希望下一次还能悠闲的品茶呢,还是最终兵戎相见?”
轻描淡写的,把问题丢了回来。
萨道义深陷的眼窝不由往里一缩,心中暗暗吃惊:“这个中国将军的词锋够锐利的,一点也不像那些拙于言辞的寻常旧式军官。据说这位是整个中国海军将官当中,少有的完全没留学海外背景。是旧的船政学堂培养出来的精英。看起来,果然比其他人更加的难以对付!”
他终于明白。为何杨浩会那么放心的让邓世昌出来谈判,很明显是对此人十分的信任,不只是其忠心,更对其胸襟智慧有足够的信心。
萨道义决定不在这上面纠缠,马上转换话题:“将军阁下,我知道之前我国的某些殖民地官员,一时头脑发热做了些出格的事情,对此我们感到非常的遗憾,也乐意给出恰当的补偿。不过我觉得,之所以发生矛盾冲突,责任应当由双方来承担。用贵国的俚语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邓世昌眼睛微微一眯,没有立即反诘。
来之前他已经反复看过相关资料,深知这时代的英国人是不可能的随便给别人道歉的。世界第一大强国的实力,让他们有足够底气蛮横不讲理。为了强行贩卖鸦片,他们公然发动对另一国家的战争,可想而知到底是怎样一种国民风气。这种为了钱财可以犯下任何滔天罪行,却半点也不为此感到愧疚的思维方式,除了以更加凶狠的手段把他们打败,没有任何道理好讲。
邓世昌还不知道,在杨浩来的时空,哪怕再过一百年,英国人都不会为当初发动鸦片战争而道歉。他们的国内历史,甚至都完全忘了当年有那么一回事。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英国人犯下的罪孽太多,全世界被他们侵略过的国家有二百多个,中国不过其中之一,所以也算不得什么。
所谓大国定力,便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作恶太多,遭到报复也不当回事”了。
21世纪的英国都沦落到欧洲搅屎棍子,美国大跟班的境地,都还如此的顽固,更别提如今的维多利亚时代,强横到天杀地下唯我独尊的大英帝国。
有了这样的见解,邓世昌才不会闲着没事跟英国佬磨牙斗嘴。既然是将军,那就做他最熟练的事情就好了。
邓世昌转头望向海峡,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战列舰道:“公使先生应该听说过我们最新的主力舰,想必没有在近距离亲眼看到她真正的实力,您不介意我展示一下吧?”
萨道义勉强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耸耸肩道:“正要看看中国最强战舰的风范,多谢将军的慷慨。”
其实他的心里乱成一团糟,万没想到对方强硬若此,根本不打算口头上争锋,摆明了车马就是来吓唬人的!
邓世昌的手在空中轻轻一转,边上恭候的勤务兵立即转身跑向帐篷,把命令以电报发送出去。不多时,就见远处的战舰忽然转换方位,堵着海峡出口位置上拉开横阵,再加上前呼后拥的驱逐舰、巡洋舰,登时把整个航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萨道义分到了一架大倍数双筒望远镜,他顾不上研究这玩意是怎么造出来的,急忙按照边上人的讲解调整焦距,把远处的景象纳入眼底。
就见那大海之上,原本在靠近的船舶乱成一团!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全部被中国海军摆出的战斗姿态给吓坏了!他们谁也不想卷进海战之中。那挨了炮弹也没处说理去啊!
东侧海面上差不多早都净空。零散几条挂着中国旗帜的轮船也纷纷掉头离开。西侧海面上。开往新加坡的那些船舶不顾危险的在航道内转身,新加坡港口内停泊的船只,却纷纷生火,仓惶逃离!
其实自从中国海军逼进马六甲时,许多船只都不敢往南海开进,纷纷停泊入港,却也不敢熄火。此时海面上风云突变,他们立即烧旺了锅炉。不用几分钟就能拔锚离开。
至于英国海军舰艇,早都跑到海峡北面严阵以待了。
仅仅是摆了摆样子,就弄得马六甲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