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又霏霏地落下了雪来,李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在邯郸的时候,从来未见过十月份会有这么大的风雪。
怒雪威寒,天地肃杀。邯郸城又弥漫在了漫天雪花中。
他又转头朝东走了。阿璃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无论她怎么叫唤,李谈都像没听到似的。
他一定有心事。
自从到了邯郸,大哥就一直古古怪怪的,可没有关系……阿璃狡黠地笑着,反正她会跟着他,瞧瞧他到底还要做什么。
就算李谈将所有的事情都埋起来,不告诉她,她也可以设法挖出来。
李谈一直走着,邯郸城里的路,他太过熟悉,熟悉得他不需要思考,都能在其间穿行无碍。只是一路行来,但见到处不少断垣残瓦,满眼萧索,这三年战乱,邯郸已经不复昔日繁华景象。
他本该在前面便向左拐到另一条巷子里去的。可他竟不知不觉走远了,走到了邯郸城东。前面路上积雪平整如镜,埋没了道路。这冰雪中的世界,虽然和春风中大不相同,但他仍是识得这条路。
只是当他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刺痛。
这条路上,曾有他那么多的回忆。那些甜蜜的回忆,抛不开,甩不掉,此刻却象是滚烫的火烙,烙得他心口煎痛。
直到他看到了那破旧的驻马桥。
他记得这里四面都栽满了梧桐,他曾在这里袖手望月,他亦曾在这里悲伤欲绝,可他终究只记得他曾和一个人牵着手,笑着走过了驻马桥。
如今驻马桥上都是白雪,上面几道车辙马蹄。还有几个轻轻的脚印落在积雪上。他从脚印上再朝远处望去,才见到了那倚在桥边的一条孤独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几乎都淹没在了风雪中。可他只要瞧一眼,他便晓得她是谁。
他的胸口像是被朱亥大侠的大锤。重重地猛敲了好几下,一颗心被砸出了胸腔。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几乎要冲上去抱住那条身影,可突然见到那条白色的身影,软软地倒了下来。
他立刻冲了上去,将那身影抱住,再紧紧地搂到了怀里。阿璃跟着他,一见到他怀里的人,便叫道:“大哥,她就是那个在渡头边上。叫那妇人去死的女子。”
可李谈却茫然不闻。他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怀里的女子,他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脸,她的额头,她的脉搏。她好像失去了知觉,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只有脉搏仍在缓缓跳动。李谈心神全都乱了,什么都不晓得做,只是喃喃叫道:“阿璃,救她。救救她……”
“救她?”阿璃与李谈相识两年,平素见李谈无论遇到甚么疑难惊险大事,始终泰然自若。但这一次双手竟然发颤,眼神中流露出慌乱之色。心想若世上还有李谈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必然是非同一般。她以为这女子定然出了极大的事情。阿璃脑子一转,想着谁还能帮手,突然双手一拍,叫道:“大哥,你等着我。我去叫胡大哥,叫他来瞧瞧,他一定愿意帮忙。”
她轻轻一跃。在雪地中转瞬便滑出了极远,显然轻功极佳。而这邯郸城的道路。她不过只跟着胡衍与李谈走过一两次,似都印在了她心里一般。早已经认清了快风楼的方向而去。
李谈却什么都听不见晓不得了,他只是不停地抚着眼前白衣女子的脸,喃喃地唤着:“月儿……月儿……”他的声音突然间不再嘶哑,变得又清又亮。那么好听,衬得他的胡子邋遢的面貌都一下子体面了起来。
他怎么也叫不醒怀中的女子,又觉得她全身冰寒,只知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依着人的本能,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整个人就好似傻了一般。
他又将自己的脸,紧贴着怀中女子的脸,在她耳畔轻轻呼唤。忽然感觉怀里女子动了一动,他惊喜非常,这才回复了一点神智。他再摸了摸,她脉搏平缓,便应该不是大事,也许只是晕厥了过去。
他精神一振,连忙抓过她的左手,正要运功为她驱寒,可一见到她左手上三道斑驳的伤疤,心头一阵震颤,又是征愣了许久,才以自己右掌抵着她的左掌,源源不绝地输入真气。
不过片刻,他便觉得怀内女子的身体慢慢地有了些暖意。他放下了手,凝目注视着眼前的人。白衣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轻呓道:“老狐狸,我好冷,你抱着我……”
李谈眼睛一酸,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便连左边的眼罩下面,都成了湿漉漉的。他紧抱着女子,低声叫道:“月儿,我在……”
一阵淅淅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李谈连忙擦去了面上湿渍。只觉得一阵疾风掠过,有人已经从他怀里接走了那女子,轻声唤道:“赵姬,赵姬……”
赵姬?她怎会叫赵姬?莫非是他认错人了么?
可她的装扮,方才还分明叫着……李谈心中微微一愣,抬眼一看,胡衍正将那白衣女子抱在怀里,一掌贴在她头顶百汇穴,正在为她输入真气。一旁阿璃也气喘吁吁地赶到,扑到了李谈的身边,高声道:“大哥,你没事罢?”
李谈浅笑着摇了摇头,他盯着胡衍怀里的动静,却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