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他的时候,他自己不也是一样糊涂了么?
赵括微叹了口气:“婆婆,月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桑婆婆哼了一声,没有答他,却喃声道:“昨日在宫里,你们两人你侬我侬说了一大通,现在她又让我转告你什么悔之晚矣,瞧起来她是很迷恋你。”
赵括和声道:“月儿定是遇上事情,无法亲自来见我,万不得已只好托婆婆赠马相送。她又怕婆婆不肯放过我,旧话一说再说,又叫婆婆转告,无非是盼婆婆瞧在她对我的心意上,放我离开。她是关心则乱,无奈之举,还盼婆婆莫要介意。”
桑婆婆听他款款道来,为月夕开释,忽地冷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她的脾气。”
赵括笑了笑,微喟道:“我不过是以己之心度她而已。若我与她两人身份调换,大概我也会这样做。”
桑婆婆又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道:“很好,很好。最好你让我能看到,你是会怎么对她的。”她轻哼一声,又道:“月儿一出生,她的爹娘就全都死了,她……”她的语声突然一顿,赵括抬眼望去,只见桑婆婆目光之中,瞬息之间已换了数种变化,此刻目中竟满含着一种悔恨难言的神色,赵括心中觉得奇怪:“她和月儿的爹娘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这样的神情?”
桑婆婆长叹一声,又道:“她被抱到太后跟前的时候,太后瞧见她脚上的印记,便欢喜得不得了,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月夕。你说这个名字可好听么?”
赵括有些愕然,他同月夕都晓得,宣太后是以自己早夭的私生女儿之名为月夕命名,此刻听到桑婆婆的话,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仍是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听。”
桑婆婆丑陋而又严峻的脸上,终于微笑了一下:“这些年来,月儿一直跟着太后,八岁时太后才送她去了云蒙山。你瞧她总是一副骄纵的样子,可其实她自小便十分懂事,她也晓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她面上任性,可做事却极有分寸。唉……她从前日日都笑着,亦不畏惧任何人。可我倒觉得,昨夜她在你面前,那样羞红了脸的样子,更像个普通姑娘家。”
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应该是在父母膝下,日日撒娇着长大。月夕若是父母未亡,说不定也会似那些普通姑娘一般,来这渭水河畔浣纱洗絮,见识这两岸的花红柳绿、河清草长。
若是那样,她一定也与这渭水边每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样,会给自己擦上淡淡的胭脂,下雨天的时候,她会倚着窗沿看屋檐滴水,想着昨日她在梨花树下遇见的那个男子。然后偷偷地告诉父母,叫他们设法将自己许婚嫁人,生儿育女。
或许此刻,她亦为人之母了。
可似乎冥冥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从她父母被人杀死那刻起,她的命运便已天翻地覆。所以她说鱼相望江湖,人相望道术;所以她说身不由己;是因为她早晓得自己,将来的许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可她在赵括面前,却比其他的姑娘家来得更任性,脾气来的更大,她会板起脸,会转身就走,她仍会哭,会羞红了脸,仍是有那小女子心中的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
她唯独在他面前,会有那么许多的小女儿之态。
赵括微微笑着,暗忖道:“她发起脾气的样子,确实更像个姑娘家……”一时之间,他心中思潮数转,想到她几次气急了便走的样子,不觉又想得痴了。
桑婆婆目光转处,见到他沉思的样子,突然变得森冷如剑,在赵括面前一扫,冷冷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她话音一下子也似冰一样寒冷,赵括陡然一惊,桑婆婆又道:“你在想是谁杀了她爹娘……”
赵括心中又一愕,暗忖道:“她为何觉得我在想这件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