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俯身亲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柔声道:“快睡快睡。”
赵括的手指,无意间抚过了她左掌上那条弯曲的疤痕,叫她一阵心颤。他翻了一个身,面朝着里面。月夕这才悄悄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到了门边,推开了门。
她的白绣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他洗得干干净净,斜放在门口的青石上晾干。
月夕心口微咽,回身望了赵括一眼,他的肩膀缓缓一起一伏,仍是沉睡着。她终于沉下了心,闭上了门,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赵括,银汉迢迢,你不能来,我亦不能去。
若你我再不能后会有期,我又该如何同你当面别离,不如就此悄悄别你而去。
她直朝着来时的甬道而去,在一旁的壁上,摸到了一块小小的凸起的石头。月夕运力一按,甬道尽头又发出“嘎拉拉”的声音,那门又缓缓打开。
凉风阵阵,从这甬道中灌入。若要离别,正是当时,可她又忍不住回身而望。
月游天际,乌云缠绕,谷中潭水幽清,两株梨花竟然一夜间开了大半。而那三间茅屋里,还有一人正在花间安睡。
如此迟迟吾行,不如一刀两断。
她心意一决,毅然回身,步入这甬道之中。她确实像极了祖奶奶,该决绝时比谁都来得狠心。当断则断,免得来日彼此皆都伤痕累累。
何况……他与她,相识亦不过月余,又岂会有割舍不断的深情?
早晚,他会忘了她。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却不晓得,那茅屋被人轻轻地拉开了一道缝隙,一人负手站在门前,默默地瞧着她。
他见到那出谷甬道的石门关上,隔开了她的身影,这才缓缓推门出去。碧水梨花,乌云遮月,谷中多年来都是这样一贯的冷清。
比起昨夜,是哪里不一样了?
一日一夜,不过是少了一人,可这月中的凄清幽怨,却顿时铺陈开了一地,四壁俱是萧索,叫个中别离者情又何堪?
沉浮异势,会合几时?
月儿,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