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仔细看,发现谢嘉树的眼睛,竟是琥珀色的,也许是光线的缘故,很美的琥珀色,美在里面的睿智,冷厉,以及成熟。
“你会英文,”谢嘉树用的是肯定句。
无瑕终于从这个华裔男人口中听到了一句汉语,才意识到原来他能说中文。
她点头,轻声说,“会一点。”
“她们刚才的意思,你也听懂了?”
谢嘉树话中的她们,是指那几个菲佣。他也听见她们对无瑕的议论了。
无瑕犹豫了一下,依旧点头。
“定力不错,还能若无其事的看书,”谢嘉树的语气仿佛在夸赞无瑕,却有种说不出的嘲弄。
无瑕沉默,没有反驳。
“不管你对他下了什么**药,别自以为是的把其他人也当傻子。”
直白白的警告,谢嘉树毫不保留自己对无瑕厌恶,他不再多说半句话,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凉风,吹醒了她,
“叔叔,”
青嫩的声音止住谢嘉树的步子。
“我下一个月才满十岁,我是个小女孩,思想比较幼稚简单,我不懂什么豪门望族,也不惦记你们的财富,我只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国门,我当成旅行一样兴奋,初来乍到,我不想闯祸,也不敢招惹麻烦,只想安安稳稳的完成旅行。”
“况且,那三个佣人阿姨,明显对我这样的中国人怀有很深的偏见,对待这种民族性的诋毁,我除了装作没听见,还能怎么办?冲上去找她们理论?不现实吧,我奶奶告诉我,永远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生气烦恼,不仅浪费时间,还很没意义。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叔叔。”
无瑕再叫了一声叔叔,谢嘉树才转过身,看见她带笑的眼睛,右唇角底下隐现一个小梨窝,她真心笑时,特别甜美,又温雅。落落大方,有股子大家闺秀的范儿,介于真纯与婉约之间。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还思想幼稚简单?
谢嘉树的汉语在三兄弟中最好,他听出来无瑕话里的言外之意,分明是耻笑他一个成年人,跟她一个孩子计较,没肚量,没风度。他在商场上出了名冷酷心狠,收购并买的企业数十上百,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千千万万,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讽刺他。更诡异的,谢嘉树竟不感到生气。
他也发现,谢嘉禾收养的这个孩子,不一般,而且不单单是有心计的问题,她会审权夺势,又不让自己处于下风。
“Moly,”谢嘉树突然又叫那个菲佣。
Moly搓着手,快跑过来,唯唯诺诺的应声,“是是。”
“跟那三个人结算薪资,让她们立刻离开。”
这句话不仅Moly吃惊,无瑕也愣住了。
三个讲闲话的菲佣吓得啊,一下子对谢嘉树跪下来,磕头求饶,“大孙少爷,我们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绕过我们这次吧。”
无瑕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这种下跪场面,俨然和旧社会的大财主家一样。
谢嘉树的性格,命令一下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多少人也曾这样跪在他面前,把年幼的儿女和年迈的老人都拖过来,一起跪,求放过他们的公司,放过他们的性命,因为企业的覆没,往往伴随而来的是家破人亡。
每当这时,他不仅不松口,而且脸不变色,不为任何人怜悯心软。有人怒骂他是无心的魔鬼,即使他们明白只有果断冷酷的手腕,才能造就真正的商业王国,每个成功的商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谢嘉树挥挥手,半句话都不屑和这几个菲佣说。
其中一个菲佣也有骨气,忽然站起来,指着无瑕,质问他,“她本来就不是千金小姐,一个靠乞讨为生的孩子,凭什么值得我们尊重?”
好吧,在谢家也有言论自由,菲佣也敢造反爬到少爷头上了。
谢嘉树看都不看她,淡淡的说,“你们在选择当佣人前,所学到的职业培训中,是否有一条,尊重主人?”
菲佣急红了脸,“我们没,没有,,,不尊重您。”
“整个谢家上山下下有哪个敢说自己不是中国人?”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的语调,却有如一座大山的威压。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里里外外,静若寒蝉。
“你们连佣人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不具备,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工作?”
三个菲佣眼睛都红了,还有什么脸呆着这里。
无瑕看见她们跑出去,跑到外面蹲下来大哭,选择当佣人的菲律宾人,家里应该都比较贫困吧,就这样轻易的失去了工作,其实也很惨的,再看谢嘉树冷硬不为所动的样子,简直是地主剥削阶级的典范,
“她们心里一定记恨死这个谢扒皮,”无瑕小声嘀咕。
没想到被耳朵尖的谢嘉树听见了,他淡薄的嘴唇竟微微上扬了一点。
谢嘉树没再和无瑕说话,他对那个叫Moly的菲佣又布置了什么,就快步离开谢宅,坐上车离开了。
无瑕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