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姬双玉断断续续地做了一宿的梦,梦里都是原来拥有这身体的孩子短暂一生中的哭哭笑笑。
梦中,那个跟姬双玉有八~九分相像、只是眉间多了一股英气的男孩,握住她的小手温柔道:“双玉,为兄要去战场立功了。等为兄立下战功回来,父王赏赐封地府邸,为兄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到新的府邸去居住,在那里就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幸福的泪水很快模糊了兄长的面容……
“世子,你怎么了?世子,醒醒……”
姬双玉在忍冬的呼唤中醒来,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被角。
窗外的日头隔着帘栊透进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
“世子,你可是做噩梦了?”忍冬关切问道。
姬双玉点了点头。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余留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的思念和执着还如此清晰温热。
那孩子短暂的一生历尽坎坷,如今这身体连同那孩子的同命运都交到了她的手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她也为自己改写处处受制的命运,闯出一片明净无染的天空?
“大洞真玄,长炼三魂。消灭恶津,反凶成吉……”忍冬连忙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世子,三清保佑,邪魅不侵,不要再担心难过了。”
姬双玉在忍冬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她只觉得这会儿的身体比昨晚好受多了,毕竟是年纪小,体力恢复得快,除了筋骨里还隐隐酸痛之外已经没有不舒服了。
忍冬奉上一个盖碗,“世子,这是安神茶,奴婢特地为世子煎制的,有驱寒镇惊之效。世子一定饿了,请世子先将茶喝完,奴婢过会儿就去为世子摆饭。”
姬双玉揭开碗盖,一股药香清润扑鼻。蜜色的茶汤清澈澄亮,温度也适中,喝进嘴里丝毫没有苦涩,反而清甜可口,舌底生津,喝下去无比的滋润清透。
她沉睡了一夜的脾胃也被唤醒,的确感到阵阵饥饿,想要点可口的东西下肚。哪知正这么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杯盘落地的咣当乱响。
“哎呀,你这新来的丫头怎么这般手笨,竟然将世子的饮食摔落!”外间隐约传来妈子的低声责骂。
“小梅知错!小梅知错了……”
忍冬连忙出去吩咐众人收拾了残局,重新置办饮食再送上来。这么一闹,姬双玉又再饿着肚子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吃上午膳。
下午,继续补眠的姬双玉被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一阵争吵声吵醒。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看见忍冬不在身边,倚在门边的丫头小梅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外面什么事?”姬双玉揉了揉被太阳刺痛的眼睛。
小梅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在郢都这里新买来的丫头,规矩还不大会,见侍奉的是个木讷少语的小主人,管事的姑娘又不厉害,所以平常也比较率性随意。
她嘟了嘟嘴,显得有点忿忿不平。
“有个癞头大叔带了一群乡里跑来后街闹事,连守门的两位大哥都赶他们不走。忍冬姑娘正和他们讲理呢。”
姬双玉坐起身来,披上小梅拿过来的袍子。
“他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这可说呢。他是每天都来咱们这儿收泔水的,这会儿一口咬定是今天从咱们这里收的泔水有毒!他们拉了个板车,上面堆了三头七窍流血的死猪,可吓人了。一家老小哭着闹着要咱们赔他们养猪的血汗钱呢!”
小梅咬了咬唇,继续自顾分析道:“那大叔可真不讲理,泔水可都是吃剩的饭菜,如果咱们泔水里有毒,咱们这儿不是早该有人被毒死了吗?”
姬双玉听了,心中悚然。
没错,那泔水应该都是这里的人吃剩下的饭菜,可是今天上午有一桌饭菜还没被吃就成了泔水的,那就是小梅失手摔掉的那桌本来要呈给她的午膳。
如果她当时吃了那些饭菜,现在七窍流血而死的会不会是她?
她脊背一寒,转念又回忆起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几分钟里的所见、所感。
当时,她趴在船边伸手去够水面的河灯,快要够着的时候仿佛是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才落入水中的,并不是自己不慎落水。只是当时她太过惊慌,具体情形有点记不清楚了,更没有看见推她入水的人是谁。
这么说来,难道这府中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外面断断续续闹了半晌才停歇,据说是分付了些银子了的事。忍冬从外面回来后显得有点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对下面的人也严苛了些。
等到晚上摆饭的时分,忍冬亲自端了她亲手做的金粉细馅儿小包子和酸笋鸡皮汤上来。
姬双玉也不知道忍冬是觉察到有人要害她而更仔细了,还是只不过临时想亲自动手给她准备饭食。她趁着忍冬走开,偷偷拿屉布裹了几个包子,塞进瓷枕的镂空里藏了。预备着万一晚饭想不出别的招,还能有几个“放心包”果腹。
翌日,忍冬刚刚伺候姬双玉起床洗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