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好容易赶到那崽子的切近,山羊似瘦弱的嘴里只有出的气了,就这,还勉强放低身段慢慢跪倒在地,双手抓着兵俖的胳膊,给那个骨瘦如柴命悬一线的奴隶求情。
“滚开!这是大王的谕旨,谁敢不听呀!我管他是死是活,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就是爬也要把石头给我抱过去!快点儿,赶紧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打死你个偷懒的东西!吃了大王的,喝了大王的,就要给大王好好干活!”兵俖的脾气可比女人坏多了,女人生气的时候,大约只会抓啊挠啊的,偶尔耍耍小性子罢了。这东西生气了,手头的皮鞭可要专一喝血吃肉的。
“差爷,差爷,他真的不行了!您看您看,他的气儿都要上不来了,您高抬贵手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可怜人吧!我给你叩头了,叩响头!”那个弱弱的奴隶趴在灰土土的地面上把头嗑得梆梆响,有红色的血沫滴落在干燥的黄土地上。
“叩头也没有用,您就是叫我亲爹都不行!上面可吩咐了,这阅兵场马上就要使用了,一天工期都耽搁不得,前一阵子雨水大,已经误了不少工期。再不抓紧,你们的脑袋保不住,不过就是给大王多省几口黍子罢了,我可要留着这脑袋吃香的喝辣的!”兵俖的脸清得真像青天大老爷,稍微下垂的皮鞭又高高举起了。
“差爷,差爷,要不您打我吧!我的骨头硬,打几下还没有多大关系,这孩子,这孩子……实在是快没有命了!”那枯瘦得不足五十斤的奴隶丝毫不顾惜自己的风中蜡烛一样的躯体,真格儿全身扑到在小个奴隶的身上,拿干瘦的脊梁做了最好的人体盾牌。
“老东西赶快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连你这个做逃兵的老东西一块儿敲打了!”监工咬牙切齿地高举着皮鞭。
“差爷!差爷!您手下留情啊!我们都给您叩头了!”远处那些羸弱的奴隶呼啦啦跪倒了场大的一片,口里哀声一片。就是这样,抱着背着的条石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把它随便放在地上,连一点儿土星儿都不敢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是想要造反吗?”邻近的几个兵俖叫喊着跑了来,手里的皮鞭甩得啪啪山响。
一样的人高马大,一样的络腮胡子,一样的衬里狼皮小坎甲,还有一样的长长马鞭。奇怪了,这些兵俖的号衣都这么紧凑,内里的马甲怎么那么松垮,连口音都一样的古怪不止,长相怎么看怎么不像中原的主儿。他们究竟来自哪里,他们口口声声的上峰到底指的是谁个?咱王国的官儿,就是再鲁莽,也不会这样草菅人命啊!大王也许什么都不好,就一样绝对可以称道,大王对于人命的漫天重视,大王的口头禅就是:“诸位,咱不管进入什么世道,究竟都需要人,没有人,咱这官儿还咋样生存啊!”
这帮狗东西,瞧那噼里啪啦活像下鸡蛋大冰雹的狠劲儿,什么时候有大王的一点儿仁慈?他们每一寸大雨点似的皮鞭落在这些赤膊露腿的奴隶身上的时候,哪一下不是立刻要解决了他们残命相似的凶狠呢?
瞧瞧他们身上残存的几块几乎系不到一起遮不了羞的土布,正在呼呼啦啦的鞭雨声里,琼花似的四散溅落,每一鞭下去,都是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血口子啊!
贼秃,你们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