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老大的不情愿,虽然我的职位绝对是个清汤寡水的穷衙门,可是癞蛤蟆看蜈蚣,一来二去看对眼的事情不是常常发生吗?那个七仙女贵为千金之躯,放着多少风流倜傥富贵逼人的公子哥儿不爱,不是偏偏看上了为他人出苦力家无隔夜粮,三天两头就要喝西北风的傻小子董永吗?
咱这衙门,油水虽然不多,可也没有什么考核创收的压力,那考核多容易完成,不生些邪门歪道,你的指标绝对上不去。指标上去的时候,你的麻烦事也来了,总有那么一天,你就等着廉政公署请你去喝不要钱的茶了。咱这部门,用不着天天为创收忧心,用不着为考核殚精竭虑,大王说要弹劾谁,咱跟着敲敲边鼓,大王说要表彰谁,咱拼命为他歌功颂德。一句话,只要能够哄着大王开心,咱的好日子就有了,你不知道咱上班的小日子多自在,看看报纸,听听《爸爸去哪儿》,晃晃悠悠就到了吃饭的点儿,自有一大帮子他单位的同僚排着队等着宴请我,一般的满汉全席谁稀罕呢?热闹死了,出事的时候可以做证人的见证人太多了。咱最喜好赶赴的就是那些三两个知己的小宴,可以一起光溜溜地坦诚得厉害的那种,一同吃,一同喝,一同去桑拿,一同去……你懂的!
等着大王一声令下要擒拿谁谁谁,咱跟着掏出干粮就是馍,跟着大王说这家伙目无尊长,吃里扒外,祸乱法度,损公肥私。至于当初在桑拿间里咋样地海誓山盟,怎样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屁话,你信吗?一句话,清廉公正英明都是大王的,遇到问题要扣屎盆子的时候,咱只要恰到好处地找个替身鬼就可以了。你说,放着这样滋滋润润有吃有喝,还有红包可够混日子的好生活不过,我为什么一定要跳槽到其他部门去找麻烦呢。
接到大王文告要我升职到司空的时候,我的头脑片刻就摧乱成了无数团麻绳。这司空有什么好干的?说起来成了二把手,只是个驴屎蛋蛋外面光亮亮,知道里面什么吗?净是些乱糟糟草料树皮之类的东东了,搬来数去,真是王国之内最是糟糕不过的职位了,头脑正常些的,谁不知道这二把手最是出力不落好的职位了。上峰交待的事情如果办不好,落个小埋怨,说你是块烂泥,根本不算啥问题,人在江湖漂,总有失手犯错的时候。问题是,活干了,害处也落了,处分也有了,思想包袱也背了,你还没处说理去。
“去吧,去吧!做司空多好,司徒之下,百官之中就轮着你的职分大了!”夫人惦记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好品级,极力撺掇我快快接受王命。要是我当上了司空,最得意的当然是她了。
今后夫人们再有大型集会的时候,除了司徒那个老态龙钟的诰命夫人,可就数着她的品相好了。收了其他夫人的口头敬佩自然是很好,最起码再没有那些臃肿得水桶相似的夫人敢于指着她的衣服首饰这样不好:“哎呦呦,这叫什么项链啊,又黑又粗的,一点儿光彩也没有,咋看咋像条拴狗的项圈!”那个那样,“啊哟哟,我说谏议大夫家的,你男人不给你零花钱用吗?瞧瞧你这皮肤粗黑的,干燥得都裂口了,小血口裂得,都赶上大枣树皮了!”
如果,我阔了,我做了人见人避的二把手,就是夫人真的弄了条狗项圈套在脖项里,看见的贼夫人还不争着恭维:“啊呀,司空夫人戴的项链真的好特别,绝对就是今年最潮的装饰,赶回家我立刻找个工匠定制一条去!”“夫人,你的衣服是绝版的手工纯制品吧!我跑遍了京城大小布庄,也没有见到和你一版的衣裙!”什么呀!还绝版呢,这件衣服绝对是从夜市的地摊上淘来的大路货——这牛子总说我不给她买好看衣服,我一下子就给买了五件,才花了三个铜板。
就连一向总唯我的马首是瞻的两个如夫人,也跟着极力撺掇:“去吧,去吧,老爷!司空大人的差事多肥呀,不用张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送来。你要是怕工地太寂寞了,我和妹子天天跟着陪你就是了!”这尤物,老大婆在意的是她的名声,你们在意的是什么呢?就是将来咱们一起到那边了,陪着我的也只能说是我的老大婆,你们的尸骨连我的脚趾丫子都挨不着。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我借口拖沓着,咱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就是内心里特别特别想去,咱也不想被人扣了吃软饭长大的屎盆子在身。何况这样等同于鸡肋的二等官职,我为什么一定要立刻就去呢?就是大王再三再四地威逼,我还可以身体不适来个推三阻四的软抗。我借口想想,其实我就是想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再计较个明白再说,给自己多少留个回旋的余地,等我上了这有来无回的独木桥,想回头都难了。
“去!我今晚没有做饭,你去别处吃去!”那夜晚饭时候,我才踏进夫人的绣房,长榻上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刚想问句为什么,就被那个薄情的娘们儿操着鸡毛掸子给赶了出来。真没有吃的吗?老远我可闻着黄焖鸡的味道才来的,你这个黄脸婆这样绝情,小心我以后永远不踏你的房门。
“去!今天我不舒服,你自个睡去吧!”在厨房胡乱凑搭了几口吃的,我就惦记着比邻而居的两个如夫人了——你个臭娘们儿不要我上门,我还不喜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