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启照旧五时就起来,鉴于昨晚午夜才冲洗一番,索性今早天气冻得很,就不烧水洗刷了,于是静静的聆听着窗外戴菊的鸣叫。
入神片刻,竟觉得戴菊之音颇为和谐,有种悦耳之感。
在床榻上赖了三刻钟后,苏启便起来煮稀饭,自个好好做个早餐,待会给可以带点给师傅,两人昨晚不知道几点才归来,给阿公留点回头自个暖暖就好了。
干完一切的活儿时,已经是辰时了。
微微亮的天边,一轮柔弱的红色大盘子挂在东边,像是娇羞的少女瞧见心中的情儿郎,滚烫而火红着脸,低着头摆弄着裙摆。
苏启今天路过胡同时,有股舒畅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觉,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原来还可以如此亲切?
步伐矫健,苏启很快的来到了大杂院,发现大杂院此时似有拥挤的很,里头人头攒动,莫不是出事了?
苏启踏入门槛,忽然听见水子的声音,“启哥,大家都在里头等你不是,今个怎么这般晚?”,苏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水子正攀爬在院子二层的阳台上,坐在围栏对着苏启打招呼,旋即轻轻一跃便从三四米高的围栏上跃至地面,一气呵成。
水子今天穿的很单薄,只有一件粗劣,洗的发黄的开胸的长袖子,但是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莫不是昨晚又去偷看村里翠花洗澡?
苏启手里提着老师的稀饭,一手拿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没闲工夫跟水子扯淡,何况里头热闹着,心里好奇的很,更古怪的是,水子还说大伙都在等自己,难道昨晚的事给捅破露馅了不成?
一时间,苏启的脑子里有些混乱了。
水子无趣的跟在苏启身后,后脑勺那一撮子头发绑成龟尾,里头可是有点学问了,据说水子小时候太淘气且是个好吃鬼,于是卞城大叔便给水子留了这个龟尾,警戒他不可在偷吃,否则就要变乌龟哩。
苏启瘦削的身子很快便挤到屋里头,眼见阿公,师傅,还有卞城大叔好几人都在,莫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不成?心里头震惊之余,向在座问声好之后,便把稀饭放在地上,只是没料到阿公居然也会在这里,所以有点惋惜没把阿公的份给取过来。
卞城大叔素来都是豪迈的很,瞧见苏启便是哈哈大笑,说道,“小苏子,知道今个大叔所为何事而来吗?”,说着还略有深意的望了望苏启。
苏启瞥了一眼,摇摇头说道,“卞城大叔,莫要再卖关子了,有啥子好事要招呼小苏子就赶紧嘞,嘿嘿……”
阿公嗔怪道,“你个小滑头,对长辈怎么讲话的?”,虽说神色有些不悦,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老爷子对苏启的溺爱。
苏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道,“阿公吩咐的事,小子错了,还请酋长大人责罚便是,小子愿一力承当。”
说完,竟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阿公却是笑着摆摆头,说道,“这人老了,总是斗不过这些小滑头,咋说现在的小娃都是这般难训不是?”
徐贵微微一笑,说道,“小苏子可是个好娃子,老头子我倒是颇喜欢。”
卞城大叔一阵捧腹大笑,说道,“小苏子素来都是个开心果,不过今个卞城大叔倒是有事跟你碰个头,前些时候你不是托水子让我倒斗的时候带你一块不是?”
苏启闻言,心里头欣喜的很,却又怪不好意思的眼角瞥了一眼阿公,旋即看到一脸黑的跟碳似得,最终还是点点头。
卞城大叔点点头,朝着阿公正色道,“酋长老爷子,你看这事……”,没有老酋长的同意,卞城大叔就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带苏启去倒斗,要是一个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妙了。
老酋长膝下无子无女,唯独一个小苏子常伴左右,他可不敢乱来。
倒斗,谁也料不准会出个啥子事,要不是水子死乞白赖的给自己滋事,他今个断是不会来走这么一遭的。
阿公望了望苏启,没有开口,徐贵闻言却是猛地露出一股精芒,旋即对阿公请缨道,“卞老头,要不让老头子随同前往?”
卞城大叔却是有些不同意,直说道,“老先生虽说见多识广,可倒斗此事不小,小子可不敢担待,老先生花甲之年还要趟这些浑水作甚?”
徐贵年过半百,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年事太高,到了墓里头各干各的,哪有时间顾他?
若是一切顺利还好,可一旦稍有不慎,出了事又该咋办?
卞城大叔心里没底,在逃命的时候还要顾虑一个老爷子,他自知难如登天。
徐贵自然是明白卞城大叔的忧虑,旋即有些不悦,说道,“莫不是看不起老头子了?你这粗人哪里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老爷子给死人打交道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头,莫要以为老头子就没用!”
人,都是不服老的,如徐老先生一般。
卞城大叔有些难为情,一个苏启就让他都疼不已,现在多了个老爷子,今个还真是给水子害苦了,不由得瞪着水子,一副回家再收拾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