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道上的行人愈多,青衣少年忙带着二人转入一条小巷,又不知转了几个弯,直到再也见不到什么行人,这才慢下脚步。兜兜转转,已从灯火通明的外城大道,来到一条拥挤狭窄又略显晦暗的街角,鼎沸的人声消失不见,幽幽火光照着夜色,很是安静。
街边有一茶楼,牌匾醒目,名作忆香馆。门前有四根巨大青石柱子,柱子粗约三尺,直通二楼,屋顶是雕琢精致的瓦檐,从熏纸制成的窗子外面,可以隐约看见映在上面的人影。茶香异常醇厚,顺着微风轻荡荡地飘散出来,即使被稀释很多,闻入鼻中,依旧甘冽清纯。乃是上等的铁观音。
三人驻足留步,不是为茶香吸引所致,而是因为有人拦了去路。
那人一身长袍,潇洒风流,显然书生模样。他手中有一把折扇,扇面空白,无字亦无画,像雪一样的白色,古怪的很。
书生将扇子折起来,念念有词道:“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不过名字倒是俗了些,忆香,忆什么香?茶香,倒是通俗易记。”书生说道。
“萍水相逢当知己,千里陌路是他乡。三位小兄弟,既然有缘邂逅于此,何必形色匆匆,上楼品一杯茶,谈谈人生可好?”书生见无人应答,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三人被这突然而至的书生拦下,无语至极,本是为了逃命,哪有心思喝茶?
月凡咳了一声,向青衣少年附耳问道:“你认识他?”
青衣少年神色严肃,左右打量,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说道:“不认识,你们呢?”
月凡说:“也不认识。”
“那我们走吧。
少年不再理会那书生,大步向前,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愿搭理。
月凡跟在他的后面,对那书生欠身一笑:“我们还有急事,不好意思了。”
书生道:“这位小兄弟不必客气,能够在茫茫人海相遇,便是缘分。只是良辰美景不能尽兴,真是可惜了。”
月凡听到这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忙回道:“没事没事,下次下次。”然后头也不回的绕身而过。
幻羽跟在最后面,心想这书生真是古怪,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仔细想来,的的确确没有见过。她心中一阵嘀咕,低着头走在月凡身后,经过那书生的时候,抬头看了两眼。
幻羽看他的时候,书生也在看着她。
书生粉白的脸上略过一抹笑意,似有似无间,有些邪魅的感觉。
“这位妹妹请慢。”书生笑语叫道。
幻羽闻言一愣,回头望他:“是在叫我?”
书生走上前,笑意渐消,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正言道:“这位姑娘好生眼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幻羽神色一凝,警惕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书生,心中升起一股担忧之情,心想莫非被他认出来了。
月凡闻言也回过头来,凝重的神色不比幻羽少多少,他拉了拉幻羽道:“我们素未谋面,自然不会认识,你认错了吧。而且我们真有急事,恕不久聊,再见。”
月凡说着拉着幻羽就要大步离去。
书生一错身,一眨眼就到了月凡的面前,衣裳未动,纸扇轻摇,依旧嘴角含笑,让人觉得他从来没有移动过,好似原本就站在那里,诡异的很。
月凡警惕之心大起,向前踏出一步,护在幻羽身前,说道:“你想做什么?”
书生看到月凡的举动,发觉自己问得确实有些唐突,心中一阵尴尬,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和我的妹妹很是相像,不禁脱口而出,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几位见谅。”
月凡面露不悦,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月凡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让那书生让路。
书生突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好像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似的。
就在这时,茶楼上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黄书生,你的茶钱什么时候给?”
“额,马上,马上……”书生一脸窘迫地说。
“茶钱?”月凡奇怪地问。
“额,那个,能否……”
“借钱?”月凡诧异,看这书生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付不起茶钱的人,怎会向他借钱。
书生为难道:“出门的时候路上遇了小贼,钱袋被偷了,喝完茶才发觉,真是让各位见笑。能不能先帮我垫付一些茶钱,回头一定相还。”
月凡心想原来是个丢钱的书生,疑惑着为何不能先赊账呢?一眼瞧见茶楼牌匾下方贴着一些纸张,最右边一张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概不赊欠。
原来如此。
月凡明白过来,让幻羽拿出一些钱给了那书生,书生接过钱一阵道谢,忙让开了路,嘴里犹在喊着:“多谢多谢,在下黄书生,还不知道各位的大名,还望能够告知一二,改日一定亲自奉还。”
“算了吧。”
青衣少年之前还有些抱怨,见此事已了也就不再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