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轻轻起身,缓缓的推开陈旧的木门,蹑手蹑脚的来到藏书阁里。父母不在身边并未让他觉得有多担心,反倒是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一切觉得好奇。藏书阁里的空间看起很来宽敞,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茅草屋里的布置。
韩山一进屋就四处张望,这是一间特别精致的书房,地板与墙壁包括屋顶都特别奢华但不失品味,坐落于石村这样的小地方显得几近可耻!同韩山家土的掉渣的铁匠铺子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不同概念!一瞬间韩山心中若有所悟,他总是在铁匠铺里玩耍的生活并不快乐,他应该属于这里。因为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让他感觉心有所属,宁静淡泊,像是泛起涟漪的水面渐渐驱以平静。
藏书阁里左右两侧尽是红木书架,上面一尘不染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有许多看上去已经十分泛黄陈旧但是很整洁。中间闪出宽宽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张檀香木书案,散发着极其淡而清晰的香味。韩安生打坐于书案之前,背对着韩山,正在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画中是个年轻的女子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着一袭红裙站在盛开的菊花园中。
韩山来到韩安生跟前,望着他的背影。想起母亲早前教导的礼节,动作生涩的跪在地板上。木地板上很干净,光亮如镜稍稍有点凉但感觉很舒服。韩山心想这比母亲擦的小饭桌还要干净,又急忙埋怨自己走神了。
韩山跪了一会,觉得有点难受,肚子也咕咕作响,才想起早上慌着来草堂没有吃饱。就想着什么时候才让回家吃饭啊?心里有意见却也不敢提,也不知道这怪老头脾气怎么样啊!于是小声的喊道:“族长爷爷!”喊完还觉得委屈,声音中稍微带点哭腔。
韩安生缓缓回转身正坐在韩山对面。仔细的打量着韩山,他一直是独身,所以很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只是刚才陷入一段痛苦的回忆,那画中人让他久久的怀念难以忘却。这种状态很凄苦但是他一旦陷入就不想醒来。要不是韩山打断了他的思路,也许他就会错过午饭坐到下午。如果不是每天下午要到老槐树下给几个孩子们授课,他真想在这里一坐几天,几月,乃至几年。
韩安生已经平复了情绪,挥着羽扇向韩山示意道:“快起来!以后不用叫族长,只管叫爷爷就行了!”
韩山想要站起,一直身却感觉腿脚已经麻木的不听使唤,原来是跪了太久的缘故,便换了换姿势继续跪着说道:“是!母亲说一切都听爷爷的!”
韩安生道:“好——,真是个可人的孩子。你愿意跟我学习采药之术吗?”
韩山道:“娘说是让我来读书识字的!”
韩安生道:“读书识字正是为了研习药经啊!”
韩山道:“是!不过识字后能写信吗?”
韩安生问:“写信做什么?”
韩山道:“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嫌这山谷太小不够我玩的,我可能会到山外面去闯荡。到时候我就不常回来了,因为山路远还难走。但我一定会想我爹娘的,那怎么办啊!要是能写信就好了!”
韩安生听的很吃惊,这多大点屁孩子啊,就向往山外了!问道:“谁告诉你的?”
韩山回答:“是我娘说的。她说人最重要的不是打猎也不是打铁,是不能白活一辈子!”
韩安生又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句话啊?”
韩山说:“几个月前外公死的时候!”说完话眼睛一红。“本来是外公最见我亲的,从没吵过我。现在是数我娘见我最亲了,还有我爹!”
谈论到生死问题韩安生认为自己也尚未看破,实在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韩山。
韩山说道伤心处竟止不住,哽咽着说道:“娘说山外有郡城,去看一看死了才不冤枉。我爹就吵她你不是看过了吗现在还觉得冤枉?我娘就抹眼泪儿,她说生了我以后觉得没那么冤了!还说当初去郡城的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回来也都不记得什么了!她让我长大了再去。还有,如果我也觉得那儿好就别回来了!”说道此处竟哭出声来。“这是说我长大了,他们就不要我了吗?”
韩安生仔细的听着这孩子的倾诉。心中也是波澜起伏,缓缓说道:“我年轻时就一直住在郡城里。”
韩山强止住悲伤问道:“郡城什么样!有那么好吗?”
韩安生无法用语言向一个从未离开过大山的孩子解释清楚一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人大都很富裕,而相对来说我们这很穷!”韩安生解释。
韩山道:“富裕不就用很多猎物换了很多钱然后买了很多东西吗?贫穷不就是啥也没有,跟我们家铁匠铺子差不多吗?如果仅仅是这个差别还不足以叫我不管爹娘住在那里!”
韩安生道:“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区别,还有别的许多东西,比如,额(⊙o⊙)…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要等你去看了才会明白!”
韩山道:“是夏虫不足以语之冰吗?我娘说郡城就是这样骂乡下人的,不是吗?”
韩安生心想看来唐宁儿时唯一的一次郡城之游也不全是美好的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