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丝柳变烟条,寒骨冰随暖气销。
才见春光生绮陌,已闻清乐动云韶。
作为长安城里最重要的水系,曲江池虽然远在城南,但是依旧长安城中上至天子,下至庶人最喜欢去的游宴场所。
新科进士们的最后一场宴会也会在曲江池畔进行,因此被称曲江宴,又因为这一场宴会在关试之后,众进士参加完这最后一场宴会便将各奔东西,因此又被称为关宴或者离宴。
这场宴会不仅仅是进士们到场,公卿高官也都会屈尊参加,有事甚至连皇帝,都会登上曲江池畔的高楼观宴,可谓风光至极。
这样风光的一个大宴,排场自然不小,花费同样也相当可观。陆晖交给进士团的二十金里,至少有十金是用来付曲江宴的花销的——关宴由各进士团会集凑钱操办。故而有家贫者,因付不出曲江宴的花销,“苦于成名”。
陆晖能付出二十金,是打了李清和的秋风,若按照之前的经济状况,也是付不出这些子钱的。不过这回……
陆晖看着西多史送回自己面前十枚明晃晃的金饼,满是惊疑:”团长这是何意?”
“朝廷恩典,圣人下诏说是今次曲江宴由朝廷操办。”西多史笑嘻嘻补充道:“太府出钱,说是会同曲江大宴一并进行,我们进士团凑的钱用不上,自然要退还给官人了。”
“朝廷出钱?”陆晖不解挑眉:“不是闻喜宴就由朝廷出钱操办过了么,怎么这回又这般舍得了。”
“谁知道呢。”西多史也有些遗憾,作为长安进士团的牵头人,历来曲江宴也是由他牵头操办,圣人忽然下了这么一道诏书,可是让他的少了不少收入呢。
腹诽归腹诽,该做的事还是该做,西多史在陆晖面前摆开了算筹:“官人先前付了二十金,之前花销了八金,在吏部领告身付了八贯绫轴胶漆钱,如今曲江宴不用操办,便没什么花销了,因此先将这十金退与官人,再有零头,某再来与官人结算。”
陆晖自领会得意思,吩咐阿乐将这十金取走后,便笑道:“团长与众执事这些日子为某辛苦了,若有多,便请团长用结余替诸位买酒,也算是某的一点心意。”
“如此当真是多谢官人了。”凭空多了进项,西多史自然高兴,欢喜非常的与陆晖作了一个揖后,胖乎乎的手来回搓了几搓,终于下定决定探问道:“某听说官人关宴后要往河北去,那可是要当心着紧哪,其实照着我说,还是留在长安,虽说米贵些……?”
“团长好意,某心领了。”陆晖笑着止住了西多史的好意,问出了另一个疑问:“既然与大宴合并,那朝中贵胄重臣也会尽数到场了。”
“这是自然。”在这方面,与胥吏往来更多的西多史消息之灵通,堪称一绝,当下便说与陆晖听:“不但宗室亲王都要到场,在京四品以上的清官,连同各强镇的进奏院,也都会到场。昔年春关宴虽是庞大,但是有这许多人到场,却是没有,官人当真好气运。”
“呵呵。”陆晖笑着应付了西多史几句,将其送了出去,心里却在荡漾着别样思绪,令狐楚离京去镇是在今年三月没错,可是那场求罢的曲江宴会,可没听说是跟进士的春关宴合在一起啊,莫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
再是疑惑不定,由朝廷操办的,曲江大宴和进士春关宴合并在一起的大宴也是如期召开了,地址便选在曲江池畔的杏园之中。
因圣人也要前来,因此杏园今日的戒备也是越发的森严,陆晖一干早早到了的新进士,竟也被军士盘问了许久,方才放了进去,立时便有少年登第者面带不忿了。
“当真好笑,这春关宴本就是为我等进士而开,居然还有这等事来。”
这名发着牢骚的进士名叫温定,是四十进士中年纪最少者,不过十九,因此也被选了做探花使,饮宴酣时,便要使他折花而归。这是个极荣耀光彩的差事,温定今日也刻意做了精心打扮,但被护卫军士这么一盘查,自然心中便有不舒服了。
“十四郎噤声。”另一名五十出头的士子,连忙扯住了温定,叫他别说这等话。他名温道全,乃是温定的叔祖。祖孙同登第,也算得一时趣话了。
温道全虽然科场之上不如侄孙天份高,但到底年纪是要大上个这几十岁,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知道分寸,慌忙不迭的让温定噤声小心:“这种话再也不用说了,今日是圣人诏书,朝廷操办,大宴与春关宴并举,哪里只是为我们办了。”
“三叔祖就是太小心了。”温定少年得志,根本不以为意:“朝廷要真是有钱,那就该把领告身的绫轴胶漆钱给免了,那家贫的张十二,因着掏不起那钱,险些连告身都不要了。”
领告身要交钱,着实的吏部的陋习,但这个还真与朝廷无关,都是吏部一干胥吏为自己谋的福利。陆晖听着两人说话,竟不自主的噗笑出声。
经过这将近一月的交往,温氏祖孙对陆晖这个状头也有了些了解,同时也知道了他这个状头背后有多么复杂的事,也知道牛李二党对他竟也是各有心思,故而日常在温道全的压制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