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说,陆晖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现在的他,又恢复了专心致志备考的阶段,甚至连来到大唐的第一个新年,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到得临近元正之时,还是瞿叔和阿乐看不下去,齐心协力夺了他的书卷,提醒他,新年要到了,他得履行自己的义务,做该做的事情了。
过年这件事情,对于一人在长安的陆晖来说,其实已经省了不少事,至少不用应付庞大的亲戚集团。可是不少事情,还是得他亲力亲为,譬如祭祖,譬如朝拜天子……
祭祖没什么好说,去宫城里朝拜天子,对陆晖来说,却是件新鲜事。
每年元正日,常年居住在大明宫的天子,也会回到太极宫,在太极殿前开大朝会,接受宗室、百官、外藩、士子的朝贺,参与大朝贺的人多达数千甚至上万,而持续的时间,也长达半日甚至一日。
能去皇宫一日游,即使陆晖这一阵心情不大好,也不由的兴致盎然。倒是令狐纬、李商隐这一类参加过许多回大朝贺的老手,态度很是冷淡,令狐纬甚至抱怨说若不是伯父阿兄都要去,他宁可留在家里过年。
不管令狐纬如何抱怨,该去的总还是要去的。因令狐纬和李商隐去了务本坊,于是陆晖也只得自己牵了马往皇城而去,阿乐跟瞿叔在家留守——朝贺能让他去已经不错了,带着下人是决计进不了皇城的。
因阿乐兴奋无比的催促,陆晖到天门大街准备入皇城的时候,皇城门还没开呢。不过大部分官员已经到场,各自穿着一年穿不了几次,利用率仅仅比冕服高一些的大朝服,佩绶齐全的分文武班列,按官品高低,分宗亲、官员、流内流外等各种因素各列方阵,各有秩序的排好。
大街两侧的禁军卫士也都是鲜亮一身红色军服,未顶盔,额系红带,腰配弓刀,手持仪仗,人与人之间间隔丈许,沿着天门大街这般列将下去,据说会一直延续到两端城门口去。
士子的方阵约莫有一两千人,乱哄哄的并不成队伍,七八个礼部小吏正满头大汗的矫正着士子们的队形,而有些讽刺的是,在士子方阵旁数百牵着骆驼的番商,倒是横平竖直列好了队伍,宝萨府的通译抱臂看着这头的忙乱,脸上带着的笑可绝对不是善意。
陆晖本想在此寻一寻李商隐和令狐纬,看这模样也不好再去添乱,只自寻了个所在站了,只求不碍事便是,他身边两个士子,年纪都有五十出头,对着面前乱哄哄一通乱像并不在意,只评品指点着前方官员队列,想是在长安日久,对这些情态见得惯了的缘故。
“今年元正朝贺比往年要少了三成人,结果还是这般凌乱。”
“熟手都被……”
年貌更年轻些的那名士子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西头那一群戴高山冠的身影——那是内侍省的所在:“我前日里听个笑话,说是如今中书门下二省的官应直出门前,都要跟家里人哭一场,生怕有命去没命回。不少流外的干脆抛了差事回家去了。你说这还能不乱么……”
“中书门下也就罢了,缺员不过四五成,这阵子听说又增补了不少。武后时不是有说法说是头如韭,割完一波又一波么。”
这两个士子说话都不怎么留德,说一句刻薄还真不冤枉,不过说得倒是一针见血,陆晖站在他们身侧,并不打扰,只凝神去听那低语。
“现在麻烦的是御史台,乌台选人本就愣头青多,又被那李孝本给说动了什么保天子诛……”阉人二字被那年老些的士子吞回了肚子了:“整个御史台,殿台察三院,除开察院分去外面的监察御史外,留在长安的有八成御史,包括御史里行都跟了李孝本做那事,不但这样,连台里的吏目庶仆也掺和了。啧啧啧……堂堂御史台,如今就剩那么些了。”
陆晖顺着那年老士子手指过去,只见七八人零零落落站在一处,身上袍服倒是冕服,只是头上冠帽却是法冠,那便是御史台诸官所在。堂堂御史台自台主以下,流内流外官员人数最少时都不会少于一百人,可如今只剩了这孤零零七八条身影……
那两名士子还要继续议论着,却不妨维持秩序的书吏过来,没好气的把那两人给拉前面去:“你们两年纪大,每年都在,站前面给这帮什么都不知道的鸟人做个样子。他娘的你别给我磨蹭,当心进贡院我不给你恭牌……”
磨磨蹭蹭好一阵,士子的队伍总算歪歪斜斜有个样子了,那边厢官员也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进了皇城,这边揽总的小吏一声呼喝:“别磨蹭了跟上了,你们难道还要落到胡人跟骆驼后面去不成么。”
士子再不成器,也不能落到那干番人和骆驼的后面去。这揽总的小吏一句话倒是极有效用,虽然进行过程中小事故不断,但总算是把这只队伍平安带到贡院了。
进皇城只是元正大朝贺的开始,各处都有各处的下脚处,譬如宗亲们往太常寺里坐着,官员们进待漏院,番人被放进宝萨府,士子们去处便是贡院了。他们要在这里等上一两个时辰,一直到繁冗的朝贺礼仪结束八成之后,才能被引着踏上龙尾道,遥遥往太极殿前一拜,就算是完成朝贺礼仪了。
一大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