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晖在官员之中出名,不是因为那首今朝有酒今朝醉,而是因为令狐父子在贡院之前,为他出头。在极度重视党派出身的如今,令狐父子的这般作为,已然让人自然而然的在陆晖身上打上牛党,打上令狐家的烙印了。
含元殿前,令狐楚恰到好处的晕倒,李训虽觉太巧,但情势紧急,也没有什么闲心来思虑是真是假,有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陆晖这般施施然出现在他面前,还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时,若还没有什么联想,李训也不可能赢得李昂的信任,在两年时间内,由四门助教,跨越式升迁为宰相了——虽然他当宰相,并不是那么称职。
不过这回李训的推断却是全然错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陆晖的来历,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令人不能相信了。
“啊……”
一直呆在长安城外的陆晖,自然没可能知道含元殿前发生了什么事,认真想了一想,他才理顺了李训的逻辑,顺便推断出令狐楚在甘露之变发生前,可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自己那句话,令狐绹嘴上虽说是无稽之谈,但还真是听了进去了呢,陆晖轻轻摇头,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小,历史虽然可能因他的那些话语产生了一些波动,但最终大势依旧还是不能逆转。
“说罢,令狐楚有什么事。”
发泄完情绪的李训颓然说道,即使令狐楚所在的牛党因“牛李党争”为李昂所恨,用李训等人好好的打压过。但李训也清楚,令狐楚再是如何,也不会去向宦官告密的,含元殿前那般行为,也应是避祸之举。
陆晖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纠正李训关于自己错误的定义,一来这种事情越说越说不明白,二来,借着令狐楚这面大旗,他说出来的话,李训或许能听一听。
“令狐相公并没有什么事。”陆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神秘莫测些,轻轻摇头:“某只有一言请李相公入耳,相公与郑节度被天子依为内外心腹,天下皆知。相公想得到去投凤翔,神策军亦想得到,此时说不得便有追兵往凤翔而去。相公若去凤翔,等若自投罗网。”
“嗯。”李训嗯了一声,关于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到,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投向宗秘这里了。可是眼下终南山也呆不得,不冒险去郑注哪里,又能怎么办呢。
“吾往凤翔,是要请郑节度起兵勤王,岂可因畏于路途艰险而弃。”
李训的这话,当然只是给自己找点面子,陆晖也懒得去揭穿,笑笑道:“郑节度守牧凤翔,不过年许,麾下兵马并未强壮,况且凤翔地狭,可战之兵未必多。吾有一处去处,李相公不妨一往。”
“何处!”
“昭义。”
陆晖不假思索,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所谓昭义,就是指的昭义镇。昭义镇治所潞州,领泽、潞,磁、邢、洺五州,至德元年所置。起初设立,是为着遏制河北三镇,所谓“据山东要害,魏博、恒、幽诸镇蟠结,朝廷惟恃此以制之。”
能够被朝廷用来遏制骄横跋扈,眼中只有“河北故事”,没有朝廷法令,时不时还要闹些叛乱的河北三镇。昭义镇的兵势之强,自然不是区区凤翔镇能够比拟的。虽然因着兵势强大,昭义节帅也是免不了的骄横,“专肆一方”,但至少,昭义镇在名义上还是对朝廷,对皇帝保持着礼貌,在不用他伤筋动骨的前提下,为李昂喊上几嗓子,护下几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因着宦官掌着朝廷里最强大,用以震慑藩镇的军队神策军,藩镇节帅对着宦官们也有着天然的敌视,至于什么监军之类的烂事,就是更不用说了。所以就算昭义节帅刘从谏对李昂没什么好感,为着恶心宦官,他也会闹些动静出来的。至少,仇士良没有那么长的手,能跑到昭义镇里来杀人。
在陆晖所知的历史上,甘露之变后,宦官无法无天的骄横,也是因着刘从谏的奏本而有所收敛,李训王涯等人的家属,也多有受刘从谏庇佑而免死的。
如今陆晖向李训指出这一条路,也正是因着在“历史”上看到过这些事情,由结果而逆推理由,推断出诸般势力纠葛制衡,并加以利用。
对于陆晖的建议,李训并没有纠结太久。或许是他真个将陆晖视作令狐楚的全权代表,又或者,他现在是真个是无处可去了,因此不管昭义前路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便得前往。
送走满身泥泞的李训,陆晖自跨了李清和赠他的那匹大宛马,晃悠悠的往李清和为他找的那处樊川精舍行去。一手按缰,另一手则在摩挲着一枚金鱼符。
金鱼符只有亲王、三品以上官员,还有立大功被特许的官员才能佩戴。目前还未入仕的陆晖自然没有能力得到的。
这枚金鱼符是李训从身上解下来给他的,因着把陆晖认作令狐楚派来的人,当陆晖提起向李训索要一件信物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东西解与了陆晖。
自己这个算不算得空手套白狼呢,陆晖自嘲一笑,李训往昭义军去,运气不好指不定在半路上会被人截杀,运气好,这一世也未必能够再回朝廷,至少按着历史发展和昭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