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官员,身着青袍,面目端正,只是从动作到神态上,都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不进正房,只站在院中,将出迎的陆晖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哪位是阳曲士子陆晖。”连说话,也是一样的公事腔。
“某便是。”陆晖上前打了一躬:“敢问贵使是?”
黜落之事闹得这么大,闹到最后连主考都被换了,这个时候礼部来人,十有**就是为了恢复陆晖的应试资格的。所以阿乐来通秉时,才会那么兴奋。
“某奉命宣达礼部符,陆士子请接。”那青衣官员从袖中取出了个红缎卷轴,板着脸说道。
符是上对下的公文,只是礼部这么一个高大上的部门,对着一个士子单独下符,却是少见得很,从某种方面来说,陆晖在也算是创造了一项纪录了。
动用了一把身体前任留下来的记忆,陆晖搞明白了符是个什么玩意,接礼部符需要什么礼节后,长长一揖:“陆晖恭聆礼部训示。”
“尚书省礼部为阳曲士子陆晖,为大和九年明法科主考黜落,然太常寺卿检校尚书右仆射令狐相公举贤查能,知其有栋梁之才,特奏请陛下命礼部下符,准许陆晖入考次年进士科。符到奉行。礼部主事查江林、礼部员外郎成颜、源令史权广之、书令史雷泽;大和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右尚书省下。”
青衣官员一口气念完,将手中礼部符交给了陆晖,板着的脸这才有了些松动,只是说话口气还是一般的平板无趣:“恭喜陆士子,进士科数千士子,由礼部下符单召,只有陆士子一人。”
这?这是个什么节奏?
不到接符的陆晖疑惑不已,便是身后令狐纬李说几人,亦是面面相觑。
贡院前陆晖闹了这么一场,虽然他自身是被韦从直挟私报复,可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损了朝廷的面子,对这一科明法试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因此在对陆晖的处理上,朝廷要么是赏,要么是罚。赏便是恢复陆晖明法科考试资格,罚么,自然是不闻不问,继续让陆晖处于被黜落状态了。
可是现在,应当被恢复的明法科考试资格没有动静,反而下符单召,让陆晖去考更加高大上的进士科。而礼部符中文字,对陆晖大闹贡院,韦从直挟私报复也是只字不提,仿佛只是单纯的令狐楚惜才爱才,特地简拔于陆晖一般。
“敢问尊使,这到底是……”
陆晖真没搞明白这一道礼部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进士科作为时人最看重的考试科目,不但考取难度大,连参加考试,都有严格的程序需要遵守,绝对不是后世戏文小说里那种想考就可以考的状态。因此从这方面来说,将陆晖从明法科拔擢到进士科考试,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奖赏了。
可是……
可是让背了一肚子律例法条的考生,在离考试只有半年的时间里,去突击要考诗赋、贴经、策问三场,竞争难度还特别大,一科只录二三十人,参考人数却高达数千的进士科,这样真的好么?
那宣符的官员对陆晖的疑问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抬了抬手:“符已宣达,应进士科需十月前至礼部投解,并至贡院投行卷。投解之时,除开家状,陆士子还需将此符一同交纳。切勿忘记。”
“多谢官人教诲,只是陆晖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官人……”
“某只为宣符,公事已毕,不便久留。”那青衣官员倒也个性,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陆晖等人在身后浑然摸不着头脑。
“子吉兄,这到底是?”
李说是第一个发出疑问的,不过陆晖自己也闹不明白,自然也没有办法回答他。
“我怎么知道。”
“管那么多做甚!”
现场唯一带着兴奋神色的是令狐纬。从第一次见陆晖起,他就对陆晖“没志气”的去考明法耿耿于怀,现在突然被点了去应进士科,正好平息了他一大怨念,当即便兴奋得满面通红。
“我早说子吉去应明法是大材小用,现在礼部符都下了,子吉你只管跟我们一道去应,你,我还有义山,正好做一榜同年,岂不更好!”
摆了摆手,令狐纬又觉着把李说单独一人抛下有些不厚道。
“那个辞之啊……要不你也……”
“我是律院斋郎!谁去学你们那该死的贴经策问啊!”
李说直接丢了个白眼给令狐纬,相府子弟完全不知道中层官员子弟们的处境,总觉得遍天下的人都该登进士第做清贵官。
该死的想得好也得考得上啊,他连明法都考到第五回了,还谈什么进士!
“嘿嘿。”
令狐纬傻笑了一下,不再去招惹李说,转而高声叫起阿乐来:“阿乐,你家郎君大喜了,还不快去东巷周四娘家打几角烧春来,还有我上回送来的鹿肉,叫瞿叔炙了来与我们下酒,替你家郎君贺上一贺!”
“识之啊……”
面对令狐纬这反客为主的一连串指令,阿乐还站在屋角没反应过来。陆晖却是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