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依旧潺潺,仿佛方才的乱象与之毫不相关,直到了尽头处,才得见弥漫的水汽冲天而起,数十丈高的瀑布悬崖,纵使流水再如何温柔,也不禁会溅起一团团的水花,而那嘈杂的落水声生生将本属于山林的宁静搅碎,还回的只是一片混乱。
一道黄色身形自崖间飞下,向欧阳战摇了摇头,“你这里也什么都没发现吗?”
欧阳战正出神地盯着那处幽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就在水下。”
“不可能,救十四的那天我早就查看过,下面除了一堆乱石,再无其它。”
“乱石?”欧阳战惊疑一句,再次转向谭面时,见到水面上一圈圈渐远的波纹,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哥,你难道不觉得那些乱石可疑吗?”
“你是说……”
“走,下去看看。”话音落下,这二人的身形早已经没入崖底幽潭。
山上,洞口的白狼就如同冻僵了一般,唯那双腥红眼睛中蕴藏的深深毒恶没有散去,那里面映着的,从来就只有死亡。
似乎老天都认为十四睡得太多了吧,它把玩起一串串清泉,一滴不漏地滴在少年脸上,而那剔透的水珠随即顺着少年的脸颊流下,没有阳光的照耀,颗颗水滴竟闪出了晶莹的光芒。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里终于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少年再次拥有了呼吸,也再次拥有了生命。
十四起身坐起,双手拄在身后,这时他才缓缓睁开不争气的双眼,一双眸子有如天际的繁星,一眨一眨间,专属少年的那种神韵朝气汹涌流出。
他举起右手揉揉双目以及两鬓,想要尽快从刚刚醒来的困顿中回醒过来,手指划落时却是不经意间触到了脖颈。忽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摸了摸,低声问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双眼睁得很大,他极力回忆着自己经历的过往。
虽然他终究没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苦苦思索,一丝临死前的恐惧却再次由他的内心悄然而生,他只记得,那种嗜血嗜杀的感觉好可怕。
可还没等到这恐惧蔓延开来,幽深的洞穴中便传来一阵阵细琐的哭泣,那声音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听了直教人心疼,“十四哥哥,你在哪啊?”
“林萱,是丫头的声音,”十四无暇多想,猛然坐起,只觉自己的身躯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没有一丝游玩一天的疲惫,向着四处望了望才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傻丫头,你在哪儿啊?”
“十四哥哥,”听闻回音,那声音显然多出了分喜悦少了分凄凉,只须臾,洞窟便现出一道极为清秀的身形,白衣袭袭,带有两行淡淡清泪的脸庞更显纯美,恐怕就是神女下凡,也不及这少女的十之一二吧。
瞬间,那少女仿佛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扑进了十四怀抱,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清香,和满含委屈地低泣。
“傻丫头,这半天你跑哪儿去了,害的我一阵好找,”十四双手一推林萱的肩膀,将她扶在自己的面前,又伸手替她擦干泪水,话语中充满关切和一丝别样的意味。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刚才我见到了我爹,还有李老师,慕容姑姑,还有,好多人,”
“你爹?原来是你遇到的是爹的幻象,”十四想到自己方才所见到的一切,若有所悟,狮面人身怪出现的时候,正是自己对这个洞窟惧怕的时候,而假林萱出现的时候,也正是他因为找不到林萱而着急的时候,那一刻少年终于明白,这洞窟出现的一切幻影,确切的说应该是血影,都是自身所念所惧而化。
“当时我正和李老师学习弹奏古琴,忽然洞中出现了一道白光,于是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变成了红色的雾气,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了,那味道好臭。”
“白光?”看十四惊异的模样,似乎并不记得白光的出现,其实他又哪能知道,白色精芒救他时,他已纯乎是一个死人了。
林萱睁着大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再之后,我便找到你了。”
“这么说来,傻丫头可真是勇敢呢,才哭了一会儿的鼻子。”十四抛开所想转而打趣着林萱,而一只手已然拂上了女孩的青丝。
“哼,人家才没有害怕呢,只不过,只不过……”女孩支支吾吾,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不过就是有点紧张,对不对?”
“对,就是有点紧张,”林萱依旧沿用着不着调的借口,眼珠一转,却逼问道,“小松鼠呢,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欺负它了吧。”
“哦,差点忘了那个家伙,”十四这才记起,扭头冲着地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跑去,“还好,还有气。”
就在十四说话间,松鼠却是翻了个身,四腿直伸,那样子似是极为享受,但不如它所愿的是,身子转过之后却正好躺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疼痛之感有如针刺,松鼠这才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可它没想到刚一睁开眼睛,便有两双大大的眼睛进入视线,直将它惊得一翻而起,跃身落在了数步之外。
“这家伙,可真够懒的,”十四瞪了一眼松鼠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