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极在南溪市的“莲华成世”做过几年,那个时候的张厂长还只是张科长,两人私交不错,所以北纬极直接就给张厂长打了个电话。讀蕶蕶尐說網
张厂长从办公室出来,带上北纬极和苏北坡,开着车子就直奔南溪市的金华娱乐城。先上二楼餐厅吃饭。这顿酒喝得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张厂长和他带的几个人喝得天旋地转,北纬极跟李部长几人也喝出了内伤。一行八、九个人上了三楼歌厅,挑了个包间继续喝酒。
苏北坡有北纬极给挡酒,所以从头倒尾一直清醒地在旁边坐着,给他们端茶送水。张厂长喝高了,北纬极也许久没见面,一高兴,就露了一个消息。厂子里有一批现成的货压着,是用来批给最难抵挡的的客户的。
北纬极听到这话,笑得象只鹰,这酒今天算是喝到了点子上。酒已经喝到凌晨四点,离南溪厂上班还有几个钟头的时间。北纬极悄悄安排李部长带一个人去休息,天一亮,必须赶到南溪厂把货提到,如果提不到,销售部年终奖金全部泡汤。
北纬极领着苏北坡跟销售科余下的几个人,留在歌厅包间,继续战斗。
北纬极变着花样儿地跟张厂长斗酒,张厂长的兴致倒是越来越浓。苏北坡见他们喝得惊天地,泣鬼神、神魂颠倒、人妖不分,暗暗吃惊,你说傻不傻呀?几个大男人,喝酒象灌水,搁这儿玩命似的傻喝。
北纬极倒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今天晚上一定要死死拖住张厂长,不能让他被别的客户拉去喝酒。酒一喝,事情就会起变化,这批到手的货品就会变成冰化了水,眼睁睁地看着,而回天无力。
刚到八点钟,北纬极督着张厂长给“伟业制衣”库房办主任打了个电话,“莲华盛世”来提货,要他放行。
一直到“莲华盛世”销售部李部长给北纬极打电话,说是货品已经顺利提到手中,装了车,已经发往清江市了。北纬极才象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他回头看了一眼歌厅包厢里,宽大的沙发上,张厂长早已醉得深了,他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沉沉睡去。
苏北坡顶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北纬极。
北纬极只觉得全身都象散了架,他往后一倒,直直地躺在宽阔的沙发里,心满意足地睡去。苏北坡打开包厢厚厚的大门,清晨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满室云遮雾罩,她半闭着眼,稍过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强烈的阳光。她转身,走到北纬极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北纬极带着满足的笑意,眉间舒展,看上去象个心满意足的小小的婴儿。苏北坡把北纬极的外套轻轻给他披上,突然又住了手,将北纬极的外套翻过来,仔细找了找,看见衬里的破口越来越大。她从自己带的拎包里,拿出一件女装外套,给北纬极披上。手里拿着北纬极的外套,打开门,出去了。
南溪“莲华盛世”依然矗立在繁华的市中心,苏北坡从旁边的小巷子穿过去,走到超市背后一条破旧的临街店面前。她一家一家地走过,向右转,再穿过一家菜市场。花鸟店子前面,依然摆着绿绿的、小小的鸟笼。笼子里,羽毛艳丽的小鸟啾啾叫着。苏北坡停下来,俯身仔细看着小鸟,看着看着,就看得满心欢喜。鸟笼旁边搁着许多精致的鸟食盅,她挑了一个,付了钱,继续往前走。走过一家“满鑫银饰铺”,就到了一家小小的缝纫店前。店子前面仍旧放着一个纸包装盒做的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字,“精工织补。”
苏北坡将手里的北纬极的外套递了过去,讲好了价,老板娘接过去,快手快脚地穿针引线,忙了起来。等了十几分钟,破洞就补好了。苏北坡接过来,“扑”的一下展开,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补过的地方,针脚细密,巧夺天工,如果不是知道原先这里有过破洞,真还看不出来,这件衣服是补过的。
苏北坡依旧从巷子里穿出来,走到繁华的主干道上,27路公交车迎面开来。自从七号男生出事之后,苏北坡就再也没坐过27路公交车。
她看了看手机,已是中午时分,打了个电话给北纬极,手机无人接听。挂掉电话,苏北坡想着北纬极仍在酣睡,就上了1路公交车,漫无边际地随着车子往前行。
苏北坡的前方,没有目的地。
公交车驶过行人天桥,驶过滨江大道,驶过繁华的商业街,驶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驶过行人稀少的市郊公路。
从起来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从日头当空,到夕阳西斜。
苏北坡紧紧抱着拎包和外套,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个下午。
苏北坡是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公交车又回到了南溪市“莲华盛世”门前。她拿着手机跳下车,北纬极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你又去了哪里?”
“我在‘莲华盛世’”
“赶紧跑到停车场来,我也在‘莲华盛世’”北纬极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苏北坡不得不把电话拿开,离着耳朵有一段距离,才能够听清他在讲什么。
“十分钟之内你还不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