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打算?”“不知道呢。”“今天他们有什么事么?”“他们在岸上。”
“或者说今夜,只有我们。”
段尚卫很狡黠道,但仍旧是笑着。可能在他看来这倒颇是有些趣味,他尽管忘不掉何晴,可是这姑娘看起来也却不差于她,他干嘛还要想她呢?正如同困于囚笼的狮子,发出阵阵心碎的怒吼,破碎的花瓣洒落一地。就像这船上的地毯一样,踏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姑娘越是妖娆,就越难以征服这个冷血的杀手:士兵,也是杀手的一部分,只不过他们拥有政府授予屠杀的权利。相反,她是那样的孱弱,抖动在彻骨的风中,就像她昨天走到海盗船的中央时,风吹痛着她露出的四肢,微笑如刀刻画在她的脸上。
段尚卫什么也没有说,走到她的面前,小心地掀起她一缕头发:短短的,是奴隶常梳的那种,“会长起来的。”她笑了笑,被他搂在怀中,有些狡猾的灯,如黄昏撒进船头。
“有一天,会有这么一天,我们可以在这人世间找到我们最后的**,人世与天堂之间存在的唯一一点微光。”“好像您在这里寻找什么。”
“每个人都在寻找。只不过我们寻找得不同,当我们中有人因此而离去,我们会说:这个人死的伟大。实际上,什么也没有,黎明背后什么也没有,可是我们依旧还要在路上行进着,无所谓地行进,从一个世界里来到另一个社会,毫无退路,上帝选择了我们,而我们可以背叛我们自己,自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上帝,手持一把稻穗和玉米,站在原野里呼喊。在这呼喊中,我失去了我的家庭,我的生命以及我注定辜负的人。每个人都是在注定寻找,而同时被命运选择,逃也逃不掉,可怕的自己,也像是一个对手始终不肯离去。我常常对自己说:解脱吧,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哦,我们还在生活,行走在无疆的黑夜,而我们就是这冥冥里的一颗棋子,身后在高原里带着枷锁,像我失火尸首。”
尸首?”女孩不禁失声哑然,呆呆地坐在他的腿上,看着这个刚刚喝过酒的上尉:她看起来是一个坐在骷髅上的女孩,彼此相爱着。
“我曾经多次劝阻过我身体里的这个人,可是他就是不肯死去,活在我的身体,同别人一样,他们的自己也在这上帝的躯壳里活了下来,得以漂流。
千年里,沉睡了两个灵魂:稻谷和我,这里的灵魂,我唯一空虚而黑暗,好像鲜血涂满了我的全身,染得鲜红的颜色还在顺着我的咽喉滴下来,恐惧,无限的来自黑夜的疾病,是我唯一可以做到,即感染于他们,这是无奈的,也同样是必经的。穿过了我全身的还有烈火在不尽燃烧,直到我的身躯只留下一个空壳为止,呼吸,呼吸在这里每一个人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竭力想停止他。正如我看见你,就会惊诧道。”
段尚卫语无伦次地说着,又抓起一瓶朗姆酒,这是船上最后的酒,他为姑娘倒上一杯,自己则对着瓶口吹了饮去。“正如对婚礼的恐惧,我害怕这样的事,因为总能使我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啊,你多好。”段尚卫觉得自己有了几分醉意,就连忙停止了饮酒,“怎么啦?今天怪怪的。”姑娘谨慎又好奇地看了看他,偏过头,端详着这个上尉。
段尚卫轻轻拂拭着她的短发,淡绿色的耳钉隐隐晃在一缕微光里,有些朦胧的醉眼目睹着。
“我不清楚什么是幸福,或者我一生中没有预见。但我想象着,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也许我会呢?”
他小心地抱紧了她,她亦然。
就像是十九岁的这个黄昏里他们分别做错了什么。老实说,他们无论是谁,都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可是,这里,没有人会来搭理这样的青年,无论他是地痞流氓还是海军将领。他们拥有一份无与伦比的自由,即死亡与堕落的自由。人世间只有这两种自由可以实现,所以人们就这样做了。
小小的她,被他搂在怀中。时而发散着淡淡的微笑,“你不害怕那艘船的海盗来打搅您的安宁么?”“哪有什么要紧,我叫残谷去打发他们。我们有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家的小姐啦。”
“不,再等等吧,上尉大人,您会知道的。”
女孩笑了笑,有些狡黠。
许多夜晚是神秘的。这些天段尚卫都是在船舱里一个人度过的。他有一次无意间经过了她的舱室。
“我不喜欢使用爱这个字眼,因为这个字让我感觉到人类情感的无力。”段尚卫在笔记里这样记述。这天夜里他再次来到了那女孩的门前,“怎么不进来呢?”女孩打开窗子,“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段尚卫拍落尘土说道。
女孩默默地打开门,她拉着段尚卫的手把他引进自己的黑暗里。“我看不见你的脸。”段尚卫道。“但是我的眼睛却是亮的。”女孩的眼就像黑暗里的星星。他们彼此触摸着对方的身体,轻轻爱抚着。“我好像看见你了。”“我也是。”女孩齐耳的短发有分明的棱角。“你说你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就像吸血鬼来自这个世界一样。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