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山上有高台。
此台于高出地面三丈,方圆三十丈,平滑无比。契丹人以为神异,大巫师历次祭天,全在于此。
今天晚上,皓月当空,凉风习习。
有一人容貌俊雅,身着一袭白衣,端坐于高台之上。在他身前,还有七弦琴一把。若是能抚琴而歌,那就是一派正宗的高人隐士形象。
然而,他既未抚琴,也未高歌。非不愿也吗,实不能也。简单的来说,呃……他不会!
此人正是从后世穿越到大唐的郭业郭小哥!
这次与大唐绝世高手相约决战于木叶山之巅,是一场十分难得的经历,他本来想装装逼的。
奈何身临其境才发现,抚琴乃是技术活,绝对不是胡乱弹奏两下就能成音,也只得作罢。
忽然,高台上人影一闪,郑希良到了!老头子见此状况,不由得哑然失笑,道:“秦国公这是要耍空城计吗?”
他这话是有典故的,传说三国之时,街亭失守,司马懿的大军逼近西城,诸葛亮困守孤城无病无将,不得已在城楼抚琴而歌,结果吓跑了司马懿,留下了千古美谈。
认真说起来,还真跟郭业今天的所为,有些相似之处。
没想到自己的装逼行为,被误会成了什么“空城计”,郭业冷笑道:“莫非郑老先生以为我郭业就那么不堪一击?”
“那倒也不是,老朽还没有那么妄自尊大。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您既然不是空城计,摆这么一把琴干什么?”
“俗!您简直是太俗了!”郭业道:“您看这天上,月朗星稀;您看这四周,万籁俱寂;您看这高台,鬼斧神工!此情此景,光想着打打杀杀的干什么?难道不该抚琴高歌一曲?”
“呃……照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那您就抚秦高歌吧。放心,在您弹奏之时,小老儿绝对不会偷袭。”
郭业摆了摆手,道:“被你这么一打搅,什么兴致都没了。”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别!”郭业微微一笑,道:“时间还长着呢?莫非你还拍我跑了不成?咱们先说说话吧,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待会说不定谁生谁死呢,何不倾心一谈。”
郑西良微微点头,道:“也好。但不知秦国公想说些什么?”
“就说说您老人家吧。一身转战三千里,一人能当百万师。以您一己之力,压制的契丹诸部不敢动弹。真是让郭某人佩服之至。”
郑希良闻言,那眼睛都乐得眯成一条缝了。
不错,他是在三韩之地和契丹都有很高的名望。但是,那得分跟谁比,跟大唐秦国公比起来,就算十分公允地说,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谓国家栋梁材,无非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比文的,诚然郭业有个不学无术的名号,但是郑希良就更不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郭业手底下有富可敌国的长乐坊大钱庄,还亲自发明了香水和玻璃,至少一个有经济之能的名号跑不掉。另外还有在长安令任上连破三案,治世之能也算是小露了一手。
但郑希良呢?啥成就都没有,没做过官,身家也不咋丰厚。
比武的,他的武功比郭业强得多。然而,那有什么卵用?
这么说吧,二人单打独斗,郑希良胜率在九成以上。各带五十名骑兵对拼,那胜负就在五五之数。各带五百名骑兵,形势颠倒,郭业的胜率提高到了九成。
至于说各带五千名骑兵对决,郑希良就绝无幸理。
所以说,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讲,郭业都比郑希良强的多。他夸奖郑老头一句,抵得上别人夸奖郑老头一万句。
郑希良谦虚道:“不敢这么说。也就是契丹诸部各自为政,部民又不懂兵法,难以护卫首领周全,这才给了小老儿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道:“不说别人。单单说您,在您的营帐附近,有几百人护卫,老朽就不敢靠近半步。说到底,这次谋划能成,也是邀天之幸。”
郭业道:“即便如此,那也很不简单了。我有两句话送给郑老先生”
“秦国公有话请说。”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这话不错。老夫今日此举,以前没有人能办到过。正是前不见古人。以后,也不会有契丹这么弱的布置,即便武功比小老儿高强,也难以复现今日的奇迹。说是后不见来者也不为过。不过……”
“怎样?”
“您这貌似是一首诗呀,怎么只有前两句,没有后两句。”
这其实是唐朝陈子昂的《念幽州台歌》,郭业只取了前两句,来给郑希良灌一灌迷魂汤。再说后两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可就不应景了。
他略改动了一下道:“后两句也有。观希良之青衫,独怆然而泣下!”
郑希良的文学造诣,也就是那么回事,并没有听出这个句子的不协调之处,道:“怆然而泣下?怎么听着似乎有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