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瑛被杀一事虽在事后确认就是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热血小青年的个人动作,但起因也是对方想让鲁系尽快掌权,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王子安头上,故而有着切肤之痛的曹锟虽然不敢将其拒之门外,但要他有好脸色也是不可能,何况他手底下甚多人为此送命,两方关系若无意外已是无法调和。
但曹锟个人关系又怎能代表整个直系将领的个人想法,他们只是在领导人的率领下参与战争,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虽有很多因亲朋好友阵亡而怨恨鲁系者,可到底还有不少人认为此乃君子之战,双方摆开车马炮硬碰硬决出胜负,更没出现杀官坑俘、特情人员针对性的刺杀行动等,他们尚存有继续掌兵的念想,因为此乃北洋惯例。
这也是王子安所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直系庞大的将官团体若尽数遣送原籍放回老家也是一隐患所在,为此他找到曹锟对其进行商讨,希冀能妥善解决此事。
“他们都已经成了您的阶下囚,要杀要剐就是一句话,何必再来问询我这个败军之将的意见呢?”曹锟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旁边住在附近刚赶过来的曹锐也是怒视着王子安。
“你是直系将领的老帅,虽然失势,但仍是他们精神上的领袖,你说句话,会顶上我很多人的劝解工作,足可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之前咱们分属敌我,打生打死在所难免,现如今既已没了争端,把这些掌军多年又精通练兵之道的人才放置乡间殊为可惜,而且只要你能开口,贵府子孙日后做官领军我也不会多加阻挠。”
“哦?”曹锟沉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复起的希望已经没有,他跟段祺瑞不同,那人本就与鲁系是盟友关系,可以融入到人家的圈子里,但他不行不代表唯他马首是瞻的手下人不行,复起后就算受到压制,也好过跟自己一样当寓公整天郁郁寡欢。
甚至有点儿阴谋论的想法,今天不答应,转头这人把自个卖了说不关心底下人生计问题,让那些跟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心里怎个滋味?还是王子安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他不开口顶天让人家工作难办些,但又不是不能办,既如此结个善缘又何妨,还能给自己的子孙谋条后路。
不过想到这儿他又有些丧气,自家子侄辈的,就剩曹士杰还算凑合,可这会儿还在鲁军的监狱里呆着,其他多是酒囊饭袋之辈,除了仗着他的权势作威作福,有出息者实在不多,也是泄气的说道:“靖帅既然把话挑明,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说句话,可好使不好使,您自己看着办。”
“有老帅一句话足矣。”王子安大喜道,世人说曹锟忠厚老实,没想还真能放下仇恨为手下将领做出考虑,投桃报李之下他又说道:“政府在津门有家卷烟厂,虽然此为政府财产,我无权分配股份,但给您某些地方的专营资格还是能做到的,一年也能落下十几万的余财,如何?”
不如何,比之当初的直系首领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可曹锟现在已经没了大宗来钱手段,只能靠着积蓄度日,他又家大业大,也算是不无小补,故而爽快的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
看着拿了大哥亲笔信离开的王子安,曹锐啐了口唾沫,恨恨骂道:“得势不饶人的狗贼,早晚也得让人撵下台来。”
曹锟斜着眼看他下,不屑的说道:“他日后能不能让人撵下来我是不知道,可你哥我下了台,你却再也没了上去的可能。”他兄弟实在是当不得大任,大战中领着一个师做预备队,闻听前方大败亏输,立马撒丫子跑路,让他丢尽了脸面。
……
离开英租界,王子安领人转头回到京师,在德胜门外的功德林路监狱里见到了战争中俘虏的部分直系将领—也就是日后的国民党北平第二模范监狱,中共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由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罗文干修建于民国四年。
“钧座,这位是原北洋陆军第六师师长齐燮元抚万;这位是曹老帅嫡系,山东人董政国,原任第九师师长;这一位乃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靳总理家人…”马登赢挨个介绍着屋内众直系被俘将领,说是被俘有所不妥,因为内里还有不少打不下去率部投降者,因之前战事尚在进行,便全都送到此处以方便管理看押,而且虽然在监狱内,可这些人待遇却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本地狱卒也不愿得罪这群不定哪会儿就能重新启用的将领,也是尽心尽力的照拂,不过阶下囚的日子比较劳心,他们看起来还是憔悴的很。
“众位有很多都是我北洋前辈,之前两方开战,是为双方理念不合,乃为公事,于私人却没有任何仇怨,还望放下芥蒂,值此国家暗弱之时,不计前嫌,共同参与到建设国家的事业中来,不知各位可否认同?”
王子安跟曹锟客气,是因为那人乃直系首领,尊重人也就是尊重自己,对这些却没有太多客套话,直奔主题的说道,而且就齐燮元来讲,此人当初跟着李纯围攻自个,事败潜逃,不砍了他就不错了。
现场冷场片刻,之前鲁军的人对他们曾进行过劝降,可作用不大,怎么说战场上给人打的狼奔豸突,心里也是窝火的很,王子安不为己甚,拿出准备多时的曹锟亲笔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