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盼儿入府数日,可真正能见到的机会,却以屈指可数。
清晨,兄弟二人早起上学堂,傍晚读书温习,到三更深夜。因盼儿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所以学起来也颇为吃劲。所以即便吃穿一应都已有了质的提升,可盼儿消瘦的身躯依旧没长了多少肉。反而看着更加羸弱,这一切暮雪姐姐皆看在眼里,也很是上心。每日必要厨房昼夜炖着上好血燕补品,随时供盼儿食用,不久就又单独请了筵席先生。每日单独给盼儿辅导。以求让他尽快适应学堂先生的节奏。
也是盼儿上进,这一切也很有成效。小身板一日日丰盈胖虎起来,学问也长得很快。甚至于,学堂一向以严苛出名的王夫子,提起这个后入门的门生也赞不绝口,直夸江家将门无庸孙,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暮雪姐姐,听到这些也是极为开心的,为此大办宴席犒劳了盼儿。至此,盼儿这个江府少爷的地位,才深入人心,在众人心中彻底从贱民彻底蜕变为少爷,更得众人尊重。他自己也松了口气,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没辱没了江家的百年名声。
这日,学堂休学,江承嗣伴着盼儿窝在春水榭,温习功课。一对少年并排静坐于挺拔的松树下,轻声诵读。偶尔江承嗣还会指出盼儿读的不对的地方,并悉心给他讲解典故以及出处。见他们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心里很是欣慰。
现在再看盼儿,锦衣玉食,面色红润,再也找不出那个寒风里跪在街头的乞儿模样。他娘泉下有知,就能放心了,她的孽,勇敢承担后,终究没有祸及子孙。
闲来无事,在朗朗读书声中,不觉起了抚琴高歌的雅兴。
念及此,没有丝毫犹豫。双手轻抚,两掌推开,幻化出白玉七弦琴。置于石桌之上。
“哇,姐姐好厉害。”盼儿眸光不经意一瞥,见到凭空出现的白玉七弦琴,忍不住惊叹。
“是啊,是啊。曦儿姐姐怎么做到的啊?”江承嗣听见盼儿惊呼,也放下书卷,双眸含着向往与希冀。
“这是法术幻化,你们现在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眼见兄弟二人,都被白玉七弦琴所吸引,失笑着轻摇头,软声细语的哄劝着。
他们也都乖巧,重新拾起书卷,只是我却没有注意到江承嗣的认真却再未深及眼底。
双手置于琴弦,十指滑动。一曲悠扬的小调环绕于春水榭小院上空久久不去。
一曲作罢,就见碧鸢立于身侧,双眸迷惘,幽深。
“碧鸢今日怎么到有空了?可是暮雪姐姐让你来陪我解闷?”我笑着掩嘴直乐。
碧鸢这才晃过神来,略有尴尬道:“曦儿小姐就别打趣奴婢了,刚刚听小姐琴音失了神,竟忘了正事。”她懊恼的拍了拍头,“大小姐特遣我请你去前厅呢。”
这时碧鸢来说姐姐请我去前厅。想必该是有要事。可平日里有事,都是姐姐亲自来与我说,而让碧鸢特地邀我去前厅却是首次。
“可是前厅有客?还是找我的?”我试探着猜测,向着碧鸢询问道。
“曦儿小姐果真料事如神。的确呢,要不您再猜猜是谁找您。”碧鸢半调皮半认真的应着。
果真是有人找我,可又会是谁呢,我初来古城会有谁找我?
“可是颛顼耀星?”我罗列了一遍可能认识的人,却也只想到颛顼耀星一人而已,就再次试探着问道。
“曦儿小姐又猜对了。不过呀,可不是颛顼公子一人呢,余下两个人别说是您了,就连我家大小姐也觉得意外呢。”碧鸢撇了撇嘴。
“能让你这愤世嫉俗的小丫头提及直撇嘴,定也不是善类。”我玩味的摸着七弦白玉琴,懒懒的说。
碧鸢吐了吐舌头,接着说:“是那个被您教训过的赌徒呢。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难道还想来讹诈银子不成。要我说呀,那种人就该狠狠的教训。”说着轻咬下唇,狠狠地跺了跺脚。
“走啦。”我拉起还欲絮叨的碧鸢,向着大厅而去。
碧鸢一路仍未闲着,噼里啪啦又是一顿说。眼见前厅已在眼前,也就不再言语。安静的站在我身后。
迈步而入,只见暮雪姐姐端坐在主位,旁边下首位置,颛顼耀星依旧那么专心的品着茶点。
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师傅平时都不让他吃饱的。怎么每次喝茶都那么投入。却又难得的丝毫不粗俗。可能这就是百年家族,世代传承积累的高贵,早已融入每代子孙的骨血。
而颛顼耀星下首,坐着一对夫妻,粗糙的棉布衣衫倒是胜在洗的干净,整洁的穿在身上。细细看去,坐着的正是那对赌徒夫妇。只见宽大的太师椅,他们都只坐了一角,拘谨的似随时准备站起来。
那男人本就黑红的脸,此刻更是涨得越发通红,手还一个劲儿地抓耳朵,显出十分不安窘迫。
而妇人也紧低着头,白净额双手不自然的绞着衣服下摆。虽然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大概也是紧张拘束的吧。
见我们走来,猛地抬起头,双眼闪着灼灼的光芒,倒让我一怔。